如今只是个卑贱的面首,连籍户恐怕都还没有。 醒来后在面首堆里待了这么些时日,他从不知晓什么叫自卑,但在与他本人对峙上的那一刻,他完完全全地知道了,这两个字该怎么写。 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叫她无论如何也要与他决裂,独自出来讨生活,他想不通。 他只瞧见他身上大红的官服,惹眼的很,大抵是每个男人都想要的样子。 他一路沉默着,跟她回了家门,听她给自己安排住处,问自己会不会识字看书。 他会。 但是他不曾想过,自己还有给自己亲自取名的机会。 便是失忆了他也知道,买回家的奴隶,是没有资格自己做自己的主的。 他如今是面首,这名号听起来,甚至还不如奴隶。 但是她给了他机会,就像是给了他一个重生再造的可能。 他在那一刻才坚定地相信,自己跟对了人,被公主指给她,他是幸运的,即便他只是个替代品。 后来,又不出他所料,她要他去定籍户、明身份,告诉他即便是失忆的人,也该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能够存活于世。 她甚至还问他愿不愿意去科考,她可以出钱资助。 那对于已经将自己代入进了奴隶身份的他来说无疑是惊喜的,也是意外的。 她的过于善良叫他不敢相信自己遇到的竟是这样美好的主顾,那日在公主府,差一点点,差一点点他就会错失这样的机会。 他是真的茫然,亦是真的会抓紧机会。 没有人生来愿意做奴隶,他想科考,不过不是文试,而是武举。 他虽然会识字,但这几日看诗词取名的过程下来,他已经很明白自己对于诗词歌赋的学习其实是很困难的,识字归识字,理解归理解。 武举则不同。 他的力气,他自己心下有数的很。 所以他想去参加武举,用她给自己搭建的平台慢慢往上爬。 他想起她那个正经前夫的样子,这几日他似乎缠她缠的很紧,他知道自己不该有妄念,但每每看到他出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去遐想,若是自己也做到了她前夫的那种高度,是不是也有可能,他可以不再是替身,而成为她实实在在的枕边人。 是的,他心仪她。 用他卑贱的,没有任何功名,甚至差一点就要沦为奴隶与面首的身份,默默不敢宣之于口地心仪她。 他每日勤加练武,风霜雨雪都不敢怠慢,一天恨不能有十三个时辰,只为了能在下一次武举的时候,拔得头筹,一鸣惊人。 但他好像来不及。 他闷头在校场与人学习,每日赤.裸着臂膀练习,但还是挡不住,那日夜里回去,瞧见了他们在墙角相拥的画面。 那时候还没入秋,他刚从校场回来,一身汗臭味,甚至都不敢走近了打扰他们,生怕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存在,笑话自己是个跳梁小丑。 可他实在多虑了,他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是那种人。 心头有什么东西堵得慌,那日他跨进了家门,但是又走了出去,彻夜在校场练习,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肆意挥洒自己的汗水。 再后来,他听闻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她每日都要去他的家中为他送汤喝,还要给他做糕点。 那是他从来不敢奢望的事情。 再再后来,她几乎住在了那里,连这边的家也不怎么回了。 他默默地看着他们从分离,到和好,再到她肚中孕育出了他们的孩子,一家三口,和谐美满。 他拼命练习的武艺,却好似被她扔在了看不见的角落。 等他终于武举得中的时候,她已经随她的丈夫去了西北,那里正缺一个正式的统帅,当年在他面前身着四品官服的人,如今已经跃居正二品,是他拍马也赶不上的程度。 但他还是给她写了一封信,希望她能知道这件事。 西北路途遥远,他不知道这封信多久才会送到她手里,但他知道,她那样的人,看见他武举高中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门为他感到高兴。 那便足够了。 他本来就拥有不了 她,那样皎皎如明月般的人,他何德何能与她并肩。 “江,这个姓不错。” 他第一次去皇宫点卯、被安排进皇城守卫的那日,有人拿着他的籍册,看了又看。 “江昱升,这个名字也不错,可是父母取的?” “不是。”他在心下默想,这是当年他初跟着她的时候,她叫他自己取的。 他对诗词天赋不高,取这两个字,是期望自己也能如每日升起的太阳,总有光明的时刻。 “那是谁取的?”那个人果然问他。 而他答:“恩人取的。” (全文完)!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