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羞辱来得更严重。对自己的仇恨,对他人的纵容,是自己一步一步促成了最终的伤害,路明从纷乱的局面里倒出了一根小小的线头,她的思索断断续续,甚至有些自己都不明就里,大脑像被操控一般,跳出了许多曾经没有达到的高度或者说广度。 广播里播放着准备候机的消息。路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迎着朝阳走向了飞往独立小岛的飞机,脚下轻快,全然另一幅模样,似是没有过去,不见未来的无耻之徒。 岛上风光宜人,白天人不多,路明漫步海滩上,浪拍着沙,风吹着发,裙摆飘动,从远处看去,这是一幅很美妙的图景。这也正是路明在出发前幻想的模样,下一步就要找一片阴凉,铺上沙滩毯子,晒晒背,看看书,耳边是风和浪的声音,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开阔,再思考一下那些困扰她的选择,从登岛第一天到第五天,沉浸在松散和无用之中。然而现实总无情,海也蓝、天也高,风不劲,人不多,路明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沙滩上,沙子又细又软却被太阳晒得滚烫,环保组织散喂的小野狗围在路明四周,虽然友好但并不可心,尖利的贝壳被冲上岸,一个不小心便扎到脚底,路明想象中的悠闲与放松完全被炙烤和紧张驱散,她面对大海,长长叹了口气,眼前的蓝灰暗了许多。可能这就是现实吧,烦恼总是烦恼,悲情无法被取代,即便躲到天涯海角,仍然无处遁形。路明正唉声叹气,看到远处驶近了一艘螃蟹船,白色的船身两边伸出桅杆,仿佛架在翻涌的海面,螃蟹船不大,随着波澜左右摇晃,更近了,路明隐约看到船上站立着四个当地小黑,在不平静的船上放声大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分外开心,船里还坐着两男一女,女人穿着运动比基尼,身材标致,浑身被海水打湿,和旁边的两个男人也是说说笑笑,两个男人穿着短裤,赤着上身,一个健硕,一个瘦弱。他们的螃蟹船停在了离海滩一百来米的位置,就在路明正前方。只见小黑跳下船,拉着船又向前走了几十米,便从船上拎下三个氧气瓶,另外的一女两男每人手里抱着许多装备,也是踉踉跄跄地跟在小黑的身后。阳光下,近处的海面泛着亮光,七个人完全不惧怕烈日,和海面的亮光一同闪烁起来,就像来自远海的三个精灵。路明被他们身上的野趣和欢乐感染,目不转睛的盯看着,仿佛自己多看一眼,也能变成这个模样,令她欣赏和喜欢的模样。小黑互相打趣着走近路明,恐怕是路明热切的眼神吸引了他们,他们朝路明心无旁骛的挥手,用蹩脚的中文大声喊着“你好!”“潜水!”路明被他们感染,把两只胳膊举得老高,挥动着,笑着,那笑和小黑的一样,单纯干净。那三个赤身的男女随后也走近路明,路明鼓起勇气问到:“你们是去潜水了吗?”潜水这件事对于路明来说像天方夜谭一样,那是勇敢者的游戏,那是与大自然的交融,那是平行空间另一群人的聚会,路明发自心底钦慕,但是从未想过自己离它的距离可以这么近。如今,三个刚刚从海下翻腾上来的人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那么明媚和闪耀,路明内心无法自持的激动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她就是喜悦,从心底感到的喜悦。 “是呀,今天浪不大,你今天怎么没下海?”其中一个男人亲切地回应路明,近处才看到健硕的胸膛和棱角清晰的脸已经被太阳晒得发出黝黑的光泽,透着健康和强壮。 路明被这么一问,倒紧张起来,置身事外的人忽然被归拢到一个遥不可及的团队,这滋味儿既兴奋又慌张。“我……我不会潜水。”路明露出尴尬的笑,她想草草收尾,以免暴露自己更多的孱弱无知。 “你如果想学,我可以教你。”男人自信热情地看着路明。 “这是教练,他教得特别好!”女人欢快地在旁边补充道。 路明惊异地看着眼前三个从海上踏浪而来的人,这是天意吗?一种无法想象的未来似乎就这么被打开,懊恼的海滩漫步就这么被改写?路明胆怯地看着教练:“我可以学会的么?” “哈哈哈,跟我走吧!”教练爽朗的笑声给路明安全感。她不由自主地跟在了教练后边。 从惆怅的失败海滩到螃蟹船忽现眼前,再到和三个人的短暂交谈,前后不过十五分钟,一段旅行的意义就在这偶然之间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人们只是跟随着所谓天意或缘分,那些前期的构想和计划,都显得愚蠢和可笑,微不足道的人啊,都是“下一秒”的俘虏,没有例外!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