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前程有限。若我春举顺遂,联姻官宦,前程必能平步青云,将来必百倍还报大恩。你家当如何?” 蔡氏神色竟有些萧索,还是道,“我家经商,首重利益,能合作则合作,既你不愿,亦不强求。” 赵尚书长叹,“原来如此啊。” 原来只要他当年鼓足勇气说出真心话,哪怕那真心话是如此的令人羞于启耻。 可原来只要他肯如实说明,只要他愿意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也许会有另一条路。 他当年并不爱蔡氏,哪怕蔡氏貌美。总觉着蔡家的银钱别有所图,不像资助,更似买卖。待到帝都,大族出身的正妻更加貌美,但却是那样的跋扈娇纵。他因受岳父提携,不得不在官场依从岳家。 原觉着官场皆如此。 可历经官场的赵尚书更加明白,不是所有人的官场都如此。 赵尚书轻叹,“我一生惯走捷径,生怕落于人后。到最后,是真的远远落于人后了。” 若当年不汲汲营营,若脚踏实地,若安安稳稳,若心端体正,哪怕不坐这尚书高位,简简单单的做个知府知县,娶一贤惠妻子,养上一二儿女,纵家资不丰,到暮年时,也能与妻子说说心里话,看儿女成家立业,孙辈绕膝。 想他赵廉一世聪明,竟落得如此结局。 怎不痛哉! 怎不悔哉! 一念至此,赵尚书心痛如绞,泪落如雨,低头又吐了一口血。 见赵尚书伤痛悔恨至此,与他同科的方御史忍不住唤出往日旧称,“赵兄,你呀!” 就如同方御史这声“赵兄”,大家皆知当初居内阁之高的赵尚书是何等风采,见他今日下场,室内一时静默无声。 良久,赵尚书轻轻开口,“我的罪,我认。” 接下来,赵尚书将一桩桩案子讲的清楚至极,他当年真的是少年得志金榜题名,春闱成绩比方御史都好,出名的记忆力绝佳。 故而,有些旧年陈案哪怕过去多年,当年经手的是谁,是怎么办的,谁收的银子。如今说来都脉络清晰,纹丝不差。 还有户部截流的银子是怎么分的,经多少人的手,他的脏银存在何处,也交待的清晰明白。 赵尚书还指出三司卷宗中的差错,对户部官员多有点评,左右侍郎都不清白,他们一去,提携哪个硬骨头上来,谁能居于何位,他都人心向善的指点了一番。 至于有没有人听,就是朝廷的事了。 一直从早晨审到夜深,之后连审半月,才算将赵尚书这些年的贪贿之事整理的清楚明白。 赵尚书交待之后浑身轻松,竟于当夜牢中故去,省了一场砍头之苦。 至于其他涉案诸人,自然依法而断,各有去处。 让荣烺郁闷的是,明明赵尚书应是心事已了方去的,让荣烺说,这结果也算好的。反正就凭赵尚书干的那些事,也必有一死。 结果,竟有人造谣说,是她三言两语把赵尚书给说死的。 自从曾放话要用“二十米大刀砍死程右都”后,荣烺就特别注重对外名誉,她坚称绝无此事。而且,荣烺推断,“应该是被程右都刻薄死的,你们不知道程右都说话多厉害!” 程右都更谦逊,“本官正常审案,全靠公主殿下一番开导劝得赵尚书大彻大悟回心向善。”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