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完一觉起来,妈妈居然还不死心,先是拐着弯要问名字,接着又要看照片。 石一站在橱柜前,左手拿刀慢悠悠往右手面包片上抹花生酱。 “问你话呢。” “说了你也不知道,而且我从来不拍照。” “你们不是同一个班吗?毕业照肯定有。” “不知道扔去哪了。” “哪里有扔?我帮你放得很好。” 徐常说完,立刻洗手往楼上去找,石一无语,这份积极用在哪里不好。 她发信息给方淼吐槽:“为什么在结婚生育这两件事上吃过亏并仍正在吃亏的人还是要致力于劝我入火坑呢?” 方淼的答复像在写心灵鸡汤,什么“说明你带给她的快乐比这些痛苦要多得多”,石一想自己永远不会,亦不想体会这份所谓的快乐。 徐常翻遍书柜下的抽屉,抬头见到石一穿一身衬衫西裤从门前走过,她问:“又要去哪?” “上班。”石一边下楼边往手上系表带。 “哪里上班?之前没和我说过。” “现在说也一样,我回来之前做过笔试面试,一直在等通知。” 徐常心明,这个女儿不需要过多担心,她总会为自己早做打算。 石一打车过去,后排落座后,她扫一眼驾驶位置的司机好做安全判断。 “银行是不是?” “是。” 车辆启动了,石一还没完全想明白,就像她和方淼说得那句:“其实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方淼更不明,石一从来果断,何以如此犹豫?得谈些不那么飘渺的东西,将她的重点拉回现实:“你昨天不是说不打工了?” “没办法,”石一靠着后背,车辆停下等红灯,她看窗外,有些担心早高峰塞车,“结婚和上班之间,我总不至于蠢到选前一个吧。” “公平地说一句,江禁的为人还不错。” “不关他的事,我抗拒的是婚姻制度本身。” 经过上高架桥前车流密集的入口道后,前方路途即刻变得顺畅,视野开阔,桥底下有新建市政绿化工程,草地上茂盛的花丛吸引人,石一仍然不懂其中品种。 不可能所有事情一下子全变得明白,重要的是直面一切的勇气,所以要强迫自己多练习,避是避不开的,何况现在石一已经根本不想躲,她从没做错事,当然是至始至终正确,为何要逃走,那简直是在纵容粉饰太平! 进入大楼,直达第八层,电梯内几人不穿制服,是与石一同一级的新员工。 人力资源部门办公室内的环境可不与这批新人的精神面貌一致,空间相当闭塞,装得满溢的大纸箱堆放在各处,一箱已被拆开,露出党政学习书籍的封面,离石一最近的两箱是新购入的空白劳动合同模版,它们崭新,可堆积在此,像废品站里论斤计价回收的旧纸。 “都到了是吧?”一男人从座位站起,走过来点点到场人数,“你们去旁边的会议室坐着等会。” 石一坐了很久,她的内心变得不耐烦,其他人看起来比她温顺得多,不,表面上看,每个人都乖巧。 会议内容非常简单,岗前培训、入职体检、劳动合同与正式入职,无非都是这一套流程,可能是个人自我介绍时讲述的实习经历奇怪得突出——毕竟普世意义上的聪明人不会放弃一个极佳机会而选择回国干银行,石一被一人搭讪。 “那不是很好,为什么你要回来?” 等电梯时,面前女生问得直白,即使她们认识不过一场短会的时间,石一难得不反感,可见待人真诚的重要性,有心探究与纯粹好奇之间差别巨大。 到底是为什么,石一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相反,她不断做出了许多答案,之后又一一推翻。 就当她是挑战自我吧,奉献社会也行,再不济,就是命运的召唤,它说:“你必须回来,逆反心理作祟使你抗拒也没用,安逸是你自欺。”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