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慕走回来,俯视着江夜嫩白的脸。他明明只是个叁岁的小孩,可因为天生智力超群,以及基因中自带的冷血,使她无法将他当作一个孩子,她心中总带着“他将来会成为一个杀人犯”的偏见,这是不对的,即使未来的“他”会伤害无数人。 她将他牵到床边,跟他一起坐下,与他平视。 “大虎是怎么受伤的,你可以从头到尾跟我仔细说说吗?”她将他的手握住。 “赵安铭的书里有一个卡通猫,他想把它裁下来,问我有什么办法。” “嗯。”她温柔地问,“然后你就把小刀给他了?” “嗯,然后他就把自己的手割伤了。我不知道他这么笨。” 林江慕摸摸他的头,说:“对不起,江夜,是我误会你了。” 他紧绷的唇线渐渐松开,手习惯性抓住她腰间的衣服,继续说:“小慕,我知道‘讨厌’是什么意思了,我可能讨厌他。” 他无法像其他小孩一样大哭或者大笑来表达自己的情绪,说这句话时只是轻微地皱了皱眉,像个小老头。教他分享和付出是林江慕一直在做的事,她捏了捏他的脸颊,说:“可是,大虎很喜欢你呢,他把你当朋友,你不记得吗,每次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记着要带给你。” “我记得。”他说。 “还有,有一天下雨,他给你撑伞,自己都淋湿了。” “嗯。” “他对你这么好,你还讨厌他吗?” “小慕。”他这样说,“我想到了,不是‘讨厌’,是‘嫉妒’。” “我嫉妒他。” 林江慕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一本正经对她说着“嫉妒”的小孩,有点可爱。她捧起江夜的脸,在他额头留下一吻,“那现在呢?” 系统吹起了一连串口哨。 他像是懵了。他的眼珠像是被光穿透的琥珀,又像是被放在展柜上精美的工艺品。 “小慕。”他的声音软软的。 他还是个小孩,她想。 她摸了摸他乖巧的脑袋,声音比往常要温柔很多很多:“猪崽晚上想吃点什么?” 叁月,林江慕找了份新工作,同安镇小的打菜阿姨。一个月四百,不仅包吃住,还有双休日,一到休息日,林江慕就带着江夜去逛书店。 她找泸水街的老工匠给江夜打造了个木书架,作为他四岁的生日礼物。江夜很喜欢看书,短短半年,四层书架就被填满了,他的小脑袋如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往里面投什么,他便能容纳什么。 赵苗凤说,小慕,阿夜都快被你带成书呆子了。 赵铭安流着哈喇子在公园里玩沙子,而江夜坐在秋千上,捧着那本他最宝贝的卡片书,认真琢磨。林江慕想,江夜是时候该建立与同龄人之间的社交了。她将他送去了镇上的幼儿园,赵安铭中班,他小班。幼儿园跟镇小只隔着八百米,林江慕下了班后正好将江夜接回去。 她拜托人小鬼大的赵安铭照顾江夜,赵安铭拍拍胸脯,说包在他身上。 可没过几天,林江慕便发现江夜的脸上出现了细小的擦痕,右手臂上也有一处红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江夜才四岁,是幼儿园最小的孩子,园长也是看他不哭不闹还聪明才破例收了他。他个子最小,婴儿时期的营养缺失令他看着比同龄人要小很多。 林江慕用热毛巾擦着他的脸,蹲下来问他:“江夜,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没有。”他说,脸色平静。 第二天,她去赵苗凤家找赵安铭,小胖子挠挠头发说,阿夜弟弟那么乖,怎么会有人欺负他呢。 江夜依旧带着伤痕回来。有一次的伤口在额头,一小块皮翘起来,血珠不断从伤口处渗出来。他的脸红红的,手也红红的。 林江慕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拉着受伤的小孩去问老师。 老师说:“小孩不小心摔了一跤。” 办公室外面有四五个小男孩在偷看,等两人出来,又慌忙散开了。 “这孩子太小了,容易磕着碰着,等大点再送到幼儿园来吧。”老师在两人背后说。 回去后,林江慕给江夜挑出伤口中细碎的小石子,清洗一遍,涂上碘酒,裹上纱布。 “江夜,告诉我,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有人欺负我。” 他还是不肯说,不知道在顾忌什么。 隔天照常送江夜去幼儿园,这次她没有离开,在幼儿园的大门外等着。铃声一响,老师招呼孩子们坐好,江夜在窗边,教室里坐得最端正的一个。差不多半小时,铃声又响了,孩子们立马欢呼着冲出教室,教室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江夜。他仍保持着那个姿势,双手举着一本书,是他最近在看的《叁国志》。 他像个异类,只有阳光眷顾他。 她教他,看书要挺直背脊,不能歪歪扭扭、没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