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后。 林如海小书房,世安堂。 已过了丑时,贾蔷背完书,又拿过《颜勤礼碑》和《多宝塔碑》的字帖来练字。 这是他每日必备的功课,来此世之前,他一个工科狗,怎有闲心去写毛笔字? 纵然得了前身的记忆,可前身纨绔子弟一个,一手字写的连徒有虚表都谈不上。 在这个时代,字便如人的脸面,丝毫不能差。 下场科举时,字若不好,基本上连秀才都没指望。 所以贾蔷每日里必抽出一个时辰,勤写大字。 牛油大蜡将书桌周围照的通明,原来没有电的年月,只要熟悉了,其实也并不难熬。 贾蔷全神贯注的书写着每一笔,写书法需要天赋,但写字不用。 想要写的工整,写的让人见之赏心悦目,只需要下苦功夫狠练就是。 贾蔷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书法天赋,也没想过成为书法家,所以只埋头勤学苦练。 静谧的夜,笔锋擦过纸面的声音都能入耳。 细密的纱窗外时而飞来一只蚊虫,却又被驱虫香薰走,落在水塘边,一尾金鱼跃出水面,一吞而下,荡起一圈水花。 江南的园林中,凡有水塘处必有鱼群,除却观赏之用外,还有更大的用处,便是吃蚊蚁虫卵。 若无鱼群,水塘就会沦为蚊虫孽生的源泉,根本住不得人…… 不过这一切,贾蔷都毫无所觉。 他专注的写着每一笔,每一划。 直到一张大纸写满后,他方停下笔,自己端详了稍许,就放在一旁,准备再写一篇,却忽然发觉不对,抬头看去,眼眸猛一收缩,忙站起身道:“姑祖丈?您怎么来了……” 林如海披着一件儒衫,面色和蔼的站在檀木几案旁,他身边,还有一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年轻妇人搀扶着她。 这妇人着一身黛色云纹软烟罗裙裳,头插一枚浅杏色水纹玉钗,有典型的江南女子温婉娴静之美,眼波如水,与贾蔷微微颔首。 林如海指了指她,忽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道:“你林姑姑喊她一声姨娘……不过你与她相隔太远,倒也不必强扯尊讳,排算辈分,跟着唤一声梅姨娘便是。” 若贾敏在世,贾蔷当然要敬一声姑祖母。 可林如海的妾室,和贾蔷的关系就太遥远了,也不能称她一声姑祖母。 所以干脆就以生人的身份,敬一声“姨娘”便是。 “姨娘”当然是敬称,便如“太太”一般。 至少,要比丫鬟高出许多去…… 贾蔷依林如海之言敬了半礼后,劝道:“姑祖丈,时已深夜,姑祖丈病体尚未大安,还是多多休养为好。” 林如海闻言颔首一笑,指了指大条几案上的纸笺,道:“怪道你姑姑说,你写字有几分天赋和章法,就凭你这专注的模样,连我们推门而入走到近前的声音都没发觉,长此以往,必能有所成就。” 贾蔷忙谦逊笑道:“姑祖丈过誉了,我正经练字不过二三个月,从前荒废了太久光阴,如今不过加点找补回来而已。” 林如海摇头道:“写字和时文破题一般,也讲究个天赋。能不能写出名堂,能不能破好题,除却努力外,全看能否入门得真韵。你姑姑说,你有这样的天赋,如今我看来,确实不错。你看呢?” 最后一言,是问向身边妇人的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