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子悦回头看向他,轻轻扯起嘴角。 他轻笑,「谁?你妈?你姐?」 墨悠却没有回答。 「不会吧?」他说,哼了一下勾起荒谬的笑容,「这世上有甚么事是真的会得到原谅的吗?」他耸一下肩,故意做出轻松不拘小节的样子,悠悠走过对方身边,「更何况是一条生命。」 墨悠拾眼,看着面前灰色布沙发表皮,喃喃自语道,「是啊......是啊......既然得不到原谅那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听到这句话,子悦顿下准备重新走往浴室洗澡的脚步,皱紧眉心回头看着他,感受着这从没在两人之间出现过的氛围。 墨悠在对自己讲话吗?他在暗示自己?是母亲派他来的?不对,自己想多了,那件事不是真的,是父亲杀了妈妈,对,自己亲眼看到的,看到站在床边表露难以置信的父亲。 鸡皮疙瘩在手臂上游走,子悦知道人很容易把自己玩坏,他有太多次这种经验了,人类在气氛的压力底下是最为脆弱的,每道尖锐的冷空气都可以轻易划破与氧气只有一层皮肤之隔纤细的支气管,头皮发麻是压力在我们身上攀爬渴望找到出口的宣洩模式。但或许是经歷过比这一切更压抑的气氛,也或许是已经习惯这种心理角力的争斗,子悦轻轻叹一口气就可以把那种捏紧自己心脏的强力叹散。但也或许只是一种心理作用的慰藉罢了。 走到厕所门前又再次停下了脚步,他回首望向墨悠那坐在客厅里孤身一人的背影,微黄的灯光下照耀着他本就单薄的身形,因为些微的背光看起来庄重又严肃,更似在混浊世道下温文儒雅的一股清流。他们之间相隔了遥远的一段距离,触碰不到彼此,子悦却第一次觉得他们好贴近彼此。 在相同的空气中、在同样的灯光下、在一致的声音里,他们融为一体。 看不到对方的面庞,子悦只瞧见他始终望着前方而留给自己的后脑勺,那样乾净洁白的他也会染上血跡吗?用他那总是在他人身下挣扎的双手杀了人? 既然如此,那人群对他来说还有什么可畏之处?若他能一手便带走一个命,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忧的?他在偽装脆弱,还是在演绎强大? 墨悠这时突然站起身子,把原先盖在腿上的毯子扔到沙发上,回过身看着子悦。 两人视线对上,子悦挑了一下眉。 「干嘛一直看我?」 「没有啊,单纯欣赏。」 「......今天我和你一起洗吧,」墨悠说,一边踩着缓慢的步伐前进,一边紓解痠痛的扭动着脖子。 他的颈部线条很美,上头还有因皮肤细嫩而透出的淡淡血管色泽。 他来到子悦面前将双手搭上他的肩,用手将他脖子圈住,像条蛇一般的软撑在他身上,「好吗?」 子悦微微侧过头故意表露出睥睨的斜视他,「我不喜欢药膏的味道,所以你别坐我身前,我要看到你的脸。」 墨悠只是轻轻一笑,推开他便自顾的走进浴室里。 这就是他妈的癮,子悦想,侧头看着他在浴室里开始脱起衣服的背影,就跟在吸食古柯硷时做爱一样刺激。墨悠是种毒品的话,子悦肯定把他当成中药一样吃补,他是自己的解毒良药却也是让自己上癮的毒药。墨悠身上的惊喜远远超出自己的想像,他总是能在自己觉得他将与自己相差远去时,发现他们之间是如此相像,子悦甚至有时会怀疑,墨悠在操纵自己。他知道自己想要甚么,也知道自己需要甚么,更知道自己渴望甚么。他对自己瞭如指掌,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但或许就是因为这种差距,才能让他们有许多的空间可以进行拉扯。他们之间的起点越是相差甚远,未来就越有可以拉近的额度;他们之间的开头越是进在咫尺,未来就越有可以脣齿相依拥抱彼此的机会。 子悦知道自己不希望失去他,而且也知道他更不想离开自己,他们在操纵彼此,但自己是有意的,墨悠是无心的。 子悦不曾忘记自己是动物,却也没忘记过自己是人。身为人类,他今日活在世上是为了找到明日继续活下去的动机,所以他需要狩猎;身为畜生,他明日活在世上是为了不浪费前一天拼命生存的付出,所以他需要犒赏。所有游戏都存在于人间,他想谱写自己的人生剧本。 他想知道在自己的掌控下,这场名为自己的人生及名为他人的游戏可以失控到哪种地步?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