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拉下,一轮不起眼的弯月缀在天边,白日里喧闹杂乱的四周也安静下来,安静到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嘭,嘭,嘭,一声比一声响,一下比一下慌。 戌时,马上就要到了。 “吱嘎——” 虚掩的木门被推开。 少男却踟蹰在门槛外,迟迟不敢迈进去。 “进来吧。”女人沙哑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响起的还有刀斧劈开木头的声音。 阿箬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朱善坐在灯火通明的主屋门口,身旁散落了一堆劈好的木柴。 她打着赤膊,胸脯处随意裹缠了两圈麻布,臂膀上肌肉鼓起,腰腹处沟壑分明,手里的斧子落得又快又准,每一下都正正好好落在圆木中央,一劈到底。 “会劈柴吗?”朱善捡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脸上和脖颈上的汗,看见阿箬犹犹豫豫地朝她挪着步子,不由笑了一下,“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现如今也不杀人。” 她的笑声很短促,只是眼里笑意久久不散,阿箬本来还挪着的脚步突然顿住了,不知道是因为居然看见朱善笑了,还是因为她的话——现如今不杀人,难不成她从前杀过人? 阿箬不敢深想。 阿箬走得再慢,院子就这么大,他还是走到了朱善身边。 或许是因为朱善刚才的笑,又或许是因为朱善手里忙着劈柴,分给他的眼神很少,阿箬心里的不安和惶恐少了一些。 阿箬没敢站得离朱善很近,但他依然闻到了朱善身上的血腥气和猪肉味,和他在朱善的摊子附近闻到的味道一样。 这味道当然不好闻,但阿箬并不讨厌,毕竟这样的味道在他心里和猪肉挂上了钩,意味着娘和妹妹终于可以吃上肉了。 阿箬打心眼儿里感激朱善。 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愿意承受。 他只是对未知的那件事控制不住地感到害怕和迷惘。 朱善大手一拽,便把畏畏缩缩的阿箬拉到了怀里。 他浑身没有几两肉,瘦瘦小小的,骨头硬得硌人,整个人却轻得像一片羽毛,抱在怀里都仿佛空无一物。 朱善可以看到少男通红的耳根和干瘦的后颈,估摸着要几个他才能赶上一头成年公猪重。 “多大了?”她一手环着阿箬的细腰,另一只手却还没耽误劈柴。 “……十五了。”阿箬声音依旧低如蚊吟,朱善横在他腰间的手臂很烫,隔着衣物都烫得他心口阵阵发紧。他坐在朱善结实的大腿上不敢乱动,也不敢去依靠她的胸口,却依然感觉自己被朱善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包围着,不给他留一丝逃跑的余地。 “倒是巧,我上个月刚满五十五。”朱善又笑了,她也发觉自己今晚笑得格外频繁,可她向来是这样,想笑就笑,不想笑就谁来也不给好脸色,“差四十岁呢,做你姥姥都绰绰有余。” 可朱善没有后嗣,也不讲究这些,她依然对这个十五岁的柔弱少男很有兴致,就和四十年前的她一样。 她也很多年没尝到这么年轻又新鲜的少男的滋味了。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