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郡主听见她问,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虽然二人感情上不怎么亲近,但关系毕竟是母女,在这个虎狼环伺的宣永候府,算得上是一条战线,衡阳郡主这话也只能跟她说一说了。 云楚忱轻叹一声,“太后娘娘也是肉胎凡人,生老病死,无可避免,母亲好生陪太后娘娘最后一程,无憾便可。” 这是云楚忱的真心话,但衡阳郡主听了脚步一顿,转头看她,目光中满满都是审视。 “你年纪轻轻,就活的如此清楚明白,真不知道,你这辈子有什么活头?” 云楚忱一怔,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女儿只是觉得这是人生必经之路,几十年眨眼便过去,咱们将来都要变成一抔黄土,太后娘娘不过是先走一步……” 衡阳郡主却看也不看她,漠然道:“你回自己院子里去吧,不必跟着我了。” 云楚忱闻言垂眸:“是,母亲。” 衡阳郡主转身离开,云楚忱心下有些糊涂,“这是怎么了?我说的有错吗?” 人都有埋土的那一天,只不过活着的时候要争几分意趣罢了,这大概就是她的活头吧? 这不也挺有意思的么…… 春芜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姑娘往后还是莫要再郡主面前说这种话的好,太后娘娘对郡主来说,比自己还重要些……” 云楚忱“嗯”了一声,“走吧。” 春芜见她情绪似乎不太好,转移话题道:“老夫人也定然希望太后娘娘能够身体康健的。” “那是当然。”云楚忱对云老夫人的心思一清二楚。 自从衡阳郡主嫁过来,候府就像是娶回来一尊菩萨。 没办法,有太后娘娘在,谁敢给衡阳郡主气受? 别人家的媳妇见了婆母都想耗子见了猫似的,百般讨好伺候,到了云老夫人这里,一天都没享受过这待遇,还处处要看媳妇的脸色行事,憋气是肯定的。 不过除此之外,云老夫人又十分庆幸。 “太后娘娘看在母亲的情分上,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帮衬了不少,候府如今还能在长安城中跻身世家名门,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太后娘娘的眷顾。否则,以宣永候府这几代子弟的平庸,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德行了。” 春芜压住笑意,“所以权衡利弊之下,老夫人对郡主一直秉持着得过且过的态度。” “纵然是少了婆婆磋磨儿媳妇的乐趣,但能换得宣永候府将门面支撑下去,还是十分划算的。”云楚忱说到这长叹一声:“只是太后娘娘看样子是真的支撑不了多久了……” ……………… 银月梢头,连姨娘使出浑身解数去哄宣永候了。云挽心被关进房里,云千亦偷偷拿了点心过来看她。 云挽心哭的撕心裂肺,“她明明就险些溺死我,为什么没有人肯相信我!” “姐姐快别哭了,大姐一向端庄娴静,哪里有人会相信她内里那般狠毒呢?” 她这话立即让云挽心想起自己被按在水中无法呼吸的惊惧,一双眼睛哭的赤红,和着泪水,越发显得狼狈了。 云挽心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怕了。 “那贱丫头太凶了,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她手里!” 云千亦亲手拿了鸡蛋剥开皮为她敷眼,劝道:“姐姐这次吃了闷亏,下次就要长点心眼,莫要再给她诓骗了去!她这是拿大姐姐在府里立威呢!她这是要告诉府里的人,就算没有太后娘娘,她侯府大嫡女的位置依旧不会动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走着瞧便是了。” “报仇?自然要报仇。”云挽心面上满是愤恨,“我可不是什么君子,等不了那么久,我这就要报仇!” 她自幼娇宠着长大,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云千亦不置可否,要报仇也得等解了禁足再说了,她便也不劝,说道:“不过,我也实在没想到大姐姐的手段这般凌厉……这些年她藏的也太好了?” “哼,以前她有人撑腰,狐假虎威就行了,现在可不就得自己伸手了么!不过,太后要真的没了,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 三更鼓响,金屋华彩的长安城只剩无声轮廓,城中的屋宇楼阁沉默安静的伫立着,几乎要融入到波谲云诡的夜色中去。 不知哪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走动声,这么细微的声响,就把云楚忱从梦中给拉了出来,仿佛这梦太过大逆不道,让她在睡梦中都不敢深入其中。 云楚忱坐起身抹额头上的冷汗。 飘飞的白幡,漫天飞洒的纸钱,萦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浑身一凛,难道太后娘娘……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