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艾黎!”屋子里一声大叫。 “嗯?”艾黎回头,窗帘“唰”地一下被拉开了,玻璃门后出现了一头差不多是光溜溜的长颈鹿。她站在那里没有动,转过身去背靠围栏,抬了抬下巴。“有本事你出来。我看这次被看光光的是谁……” 杜松子掐着腰站在那里,笑着原地跳了跳,作势要推门。 艾黎稳稳地勾了勾手指。 他仰头大笑,果然冲了出来,来到艾黎身前,迅速亲了她一下,又跑开了。 艾黎微笑。 时间太早了,不好笑出声,吵到熟睡的其他客人。 夜晚的市声可以掩盖一些嘈杂,清晨就不同了。 她转回身去,看着平缓的江面,好久都没有动一下。 她站在这里,时间的流动似乎也慢了下来。 除了出差和开会,她只在童年时来过上海旅游。短暂的停留让她对这里的体验是浮皮潦草的,华丽,繁荣,浪漫,富足……有腔调。父亲年轻时跑船,有些年属于上远,经常从上海走。在他的体验和描述里,上海是另一个样子的。转来上海工作,家里最支持的人就是父亲了。她成年以后做的每一个选择几乎都完全靠自己,也几乎每次都与父亲的期许相反,这一次竟然获得了支持,不能不说是有那么些幽默在里面的。 艾黎笑。 她轻轻抽了下鼻子,咦,有咖啡香?还有清爽的薄荷味……那就不是幻觉了。她没有动,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香气四溢。她看着杯子里微漾的涟漪,往一旁移了半步,恰好靠在了松子的身上。他手臂环过来,拢住她的肩膀。 她微微侧了下脸,看到他只穿了一件 t 恤,笑问:“不觉得冷吗?” 她抬手轻轻摸了下他裸露的皮肤,温热而有弹性。她的手指向上爬了爬,掀起袖子来,看到他膊头的图案——这是她昨晚拿酒店的圆珠笔画上去的,是一只长颈鹿。她的画功,当然连凑合都称不上。这看起来更像只小狗儿……她伸手揉了揉。此时他的皮肤很干燥,不像昨晚,湿漉漉的……忽然有点儿心猿意马,她赶紧收手。手被他拉住,握在手心里,动不了了。她有一会儿没动,他也没有,拿着他那杯咖啡,慢慢喝着。她笑笑,空着的这只手去拿了杯子。 天几乎亮透了。 他们两个这城市的闯入者,一个胡乱穿着浴袍,一个穿着睡裤 t 恤,只有手里的咖啡和满面的笑意,配得上它的优雅和从容……艾黎轻轻叹了口气。 松子停了下,转头看看她。 他的下巴往她头顶一搁,轻轻蹭了蹭。 “以后我会经常来陪你喝咖啡的。”他说着,将手臂收拢一点。“你一个人在这里,要快点适应,多交朋友,多出去玩、吃好吃的……你不光是有工作哎。” 艾黎抬抬下巴,他的下巴便蹭到了她额头。 刚刚刮过胡子的下巴很光滑,她踮起脚来,亲了他一下。 他笑,低头吻她。 这吻有加深的趋势,身体的热度也在上升……艾黎忽然停下来,“喂,可以了!” “哪里可以了,明明刚开始。”他的手扣在浴袍带子上,看着她。“每次都是你说可以了,这回换我说好吧……” 艾黎瞪他,“下回。现在不行……啊呀,今天一定要出门去了。约好了人看房子……” “现在才七点钟,约了十点,还有三个钟头……”他轻轻把她抱起来。 “洗澡、梳头、吃早饭……三天了杜松子,总要正正经经吃一顿早饭吧……”她这抗议和建议的声量是不小,气势却越来越弱。 又是从阳台转战到室内,每次都是她放弃阵地。 可是……这里输一下好像也没有什么要紧吧……她的手扣在他手臂上,清醒的最后一刻,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过很久之后,才有精神轻声说:“我要这个。” 他将她拥在怀里,正一动不动,听见这话,抬起头来,“要什么?” 她笑,推开他,指指锁骨处,打开手机,给他屏保——漂亮的大眼睛的长颈鹿,耀武扬威地看着屏幕外,神气极了。 “你帮我画在这里,我要去做个纹身。”她说。 “韩艾黎,”他缓慢地叫着她的名字,看着她的眼睛。“画上去容易,纹上去也不难,不过确实会疼,可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以后你后悔,清洗会更疼……” “你纹过吗?”艾黎侧了下身,手臂撑在枕头上,看着他。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