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皇上宠信阉党和锦衣卫,以至于厂卫党羽在朝中肆意横行祸乱朝纲,但姬家走的可是“清正”路线,不可能与之为伍来砸自己招牌,是以这些年没少得罪他们,尤其是霍显。 可近年来霍显仗着皇恩愈发嚣张,那些与之抗衡的朝臣,一个一个,不是被贬就是死了,眼下连许太傅这样的三朝元老他都敢拿,剩下的人难免自危。 要不怎么说这老婆子是个人精,她一面不欲与霍显扯上关系以免脏了姬家清誉,一面又想为将来万劫不复的境地留条退路。 即将嫁去霍家的“姬玉瑶”就是那条退路。 只是几个破首饰几句好话就想要她感恩戴德,她这个好祖母未免将人看低了些。 姬玉落不轻不重地笑了下,正要挥退朝露时,顿了片刻,忽然道:“顾柔遣人去赌场做什么?” 第4章 入冬时节,更深露重,各家各院都掩紧门窗,相继熄了烛火,寿春堂遮掩在一片梧桐绿荫,两边的繁茂枝叶的攀上房檐,夜里显不出错落有致,反倒有些阴森。 朝露从别院离开后就一路摸到寿春堂,用一种相当放松的姿势蹲坐在房顶上,掏出了册子和炭笔。 姬府这么大,不同的院子住着不同人,除非小姐有特别吩咐,否则她每日盯哪个是没有定数的,全凭喜好,不过朝露更喜欢寿春堂。 寿春堂的仆人油水多,小厨房的点心都不带重样的,浓淡都合她的口味,不像沐秋苑的太淡,扶夏苑的太甜,姬崇望的书房就更别提,他只品茶。 朝露囫囵尝完一碟蜜糖方糕,往嘴里放了一块饴糖,悄声揭开砖瓦,一股药味儿瞬间扑鼻而来—— 江氏重病缠身许多年,每日药当茶饮,已经习惯了。 她倚在榻前,整个人病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衣裳都显得空落落,枯枝一样的手接过药盏,喝下半碗后便开始咳嗽,身旁仆妇忙给她拍背。 仆妇姓房,是姬家的老人。 她叹气道:“这药方用了半月,也不大管用了,哪日还是要寻个新方子才是。” 江氏只摇头,说:“别折腾了,一只脚踏进棺材板的人了,神仙方子都没用——你把佛珠拿来,诵半时辰便歇了。” 江氏信佛,尤其是病重以来,更加看诵经礼佛这事儿,因此寿春堂里还特意劈出了间佛堂,她每晚睡前定是要在里头呆上半个时辰,这比喝那些安神药的效果还要好。 可前阵子忧思大小姐的婚事,这两日又头疼姬家的日后,她身子显然更差了。 房嬷嬷给她拿了佛珠,但劝道:“要不今夜算了吧,明儿再念也一样。” 若是平日,江氏定是不肯的,但今日她心思太重,只怕冲撞了菩萨,半起的身子又坐回去,道:“罢了,老爷回了?” 房嬷嬷道:“没呢,听说皇上下令死刑,宫外头跪了一片,愣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 都是去替许太傅求情的,姬崇望亦然。 江氏惋惜,想到这事的始作俑者,不免联想到将要嫁给这始作俑者的长孙女,便问:“今日沐秋苑可还安分?” 用上“安分”两字,可见江氏对秦氏这个儿媳的性子多少有些不满。 林婵是家中最小的女孩,娇生惯养出来的性子,难免有些自我和任性,当年姬崇望娶妻时江氏便有些担忧,可林婵的父亲那时身居内阁,很有话语权,又是提拔姬崇望的恩师,且江氏想着,女子婚后总会成长起来…… 没想林婵十年如一日骄横,还当自己是林家的小小姐。 但人到这个年纪,再如年轻时那样任性便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事事同姨娘作对、时时拿长女出气,这都算怎么回事? 下人不敢拿她面前说,可背地里却也暗讽她心胸狭隘,蛮不讲理。 江氏曾劝过她收敛性子,尤其是对姬玉落,人的容忍都是有限度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若真逼出了怨怼,日后难免要出事端。 可林婵不听,且她那个长孙女还真是个没有脾气的,这么多年打打骂骂也都没翻出天去,江氏便也懒得再管,后来她久病未愈,更是很久不操心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然今时不同往日,不能总由着林婵的性子胡来。 房嬷嬷道:“老夫人宽心吧,夫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