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面露苦色,“屋里睡着呢,真是昨夜受了寒,睡前刚用过药,已经命人去唤了,镇抚大人,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究竟是大事还是小事,您给奴婢透露一句?” 霍显笑,“放心吧,能有什么事。” - 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伺候的小太监欲要再点,被赵庸伸手拦了。 他不喜光。 小太监扶着他下榻,说:“督公风寒未退,还起着热,奴婢着人去请了太医,刑部的忒没有眼力见儿,嚷嚷个没完。” 赵庸喝着茶,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得疲惫不堪。 他已经老了,这个年纪,本可以安享晚年,可这些年他不肯懈怠分毫,死死把着东厂,看着皇帝,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在他们眼里,一个没有根的太监,无非也就是贪慕权利罢了。 他哑声道:“太医不用来了,外头的人也都撤了,让刑部的等等,咱家这就来。” 小太监大惊,“督公,这——”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束光照了进来,霍显道:“义父。” 他阖上门,形容匆匆地说:“义父,我已经召集好了东厂和锦衣卫,您说一声,我们就打,刑部和大理寺这群畜牲,这是要玩命!” 赵庸看着他,眸色晦暗难明,说:“这次刑部占理,我若真跑了,就是逃犯,岂非更合他们心意。” 霍显抿直唇角,道:“难道我们就这样认了?” “他们是有备而来,所列罪证,牵扯到朝中许多官员,这是要断我出路,但也因此,他们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案子,如今走,实为下策。”他沉默许久,才说:“霍显,你与义父说实话,这次的事可有你的份?” 他望过来的视线过于平静,像是一场黑夜里的审判。 第91章 霍显在这场审判里凝起神色, 四周的空气似都要冻成冰霜,伺候的小太监面色惊惶,匆匆垂下脑袋, 全当自己没听见。 良久, 霍显扯了下唇, 身板挺拔, 坦坦荡荡道:“镇国公的事是我干的,我不瞒着义父, 但今夜这个屎盆子我不认。这些年,我若说没有打击东厂提携锦衣卫的想法, 义父也不信, 但我的命拴在义父手上,做事要有个度,我拿得住分寸。今日的事义父要怎么办,您给我个说法, 我来办。” 他面无表情, 最后那点父子情深也被挑破了,但这才更显真实。 亲父子尚能同室操戈,何况是他们? 从始至终就没有什么父慈子孝, 赵庸纵容霍显的乖戾嚣张,是因为这些坏的品性, 能让霍显更好的为他所用,是故他不仅纵容, 甚至还有意培养,竭力让霍显成为一条能为他保驾护航的恶狼, 而同理, 霍显孝敬赵庸, 不过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攀附他的权势罢了。 不过是拴在一根绳上蚂蚱,他们该心知肚明。 赵庸陡然笑起来,“你这脾气……义父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但也怕你为了眼前的利益昏了头,如今厂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心里得有个算盘。行了,让东厂和司礼监的撤了,刑部要查,我就去一趟,还指不定是怎么着。” 霍显臭着脸,说:“是。您放心,我会想办法。” 他说罢,才拱手退下。 门甫一推开,就与立在檐下的太监撞了个正着。那太监是胜喜死后提上来的,叫顺来,原本也在司礼监当差,很有几分阴险机灵劲儿,短短几个月,就成了赵庸亲信。 顺来没有被人察觉偷听的尴尬,反而是虚伪地笑了声,好声好气躬下身子,道:“大人慢走。” 霍显对着他嗤了声,阔步离开。 他也没搭理刑部和大理寺等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