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订婚那日,文昭刚从楼梯走下时,看着摆满客厅的聘礼吉物,脚步还是不由得一顿。 楼梯口是珠泪涟涟却也竭力微笑的沉云,身侧是温和端煦的顾玄晔,小婵跟着其他丫鬟站在身后,小章不见了身影,或许在准备轿车吧。 穿着一身酒红礼服的少女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文昭看着那少女脸上带着完美的微笑,妆容精致,红唇雪肤乌发。 恍惚间,文昭不知道那名少女是否真的是自己,有一股朦胧的不真切感压在心头。 世界、任务、订婚、沉云和炀致他们,这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里到底是什么?是虚构的世界?还是真是的存在? 少女被母亲牵着手,一步一步走上车,神色带着怔忡。 在去恒生酒店的途中,沉云敏锐的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心中苦涩,不动声色的用丝帕擦了下眼尾,握住文昭右手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当透过车窗看见门口站着的两排军队时,文昭那股不真切的恍惚又出现了。 福特车缓缓停下,透过朦胧的玻璃,她看见年轻的男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近。 仿佛只是提线木偶一般,文昭顺着打开的车门下来,在万众瞩目,轻轻将手搭了上去,顺其自然的挽上他的胳膊,一切合理且完美的像一处戏。 意料之中的,炀致今日还是一身军装,只是相比平时样式更加庄重了些,胸前的黄金绶带似乎是新做的,跨肩垂下的纯黑牛皮带也泛着崭新的光泽,平整硬气的军帽和衣领上别的金铜色叁星肩章也是全新的。 似乎是察觉到少女的不安,炀致罕见的在礼堂前停住脚步:“紧张?” 文昭细细的吸了口气:“还行。” “只是,你会选择大张旗鼓的订婚,还真是罕见。”少女侧目看向他,谁不知道炀致冷性,订婚宴不但分发请柬,还定在整个上海最大的酒店,这样的举措真是与他平日大相径庭。 炀致目光在她身上游离一圈,然后抬头看着不远处厅内熙熙攘攘的人:“大张旗鼓,是为了昭告天下。” 文昭疑惑看他。 男人目光明亮且锐利,盯着厅中一角:“信没了,可是人还活着。” 高跟鞋撞上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少女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 顺着炀致的眼神,文昭精确铺捉到人群中有些郁郁寡欢的年轻男人,是刘彦君。 惊疑之后,文昭垂下肩头,半是意料之中半是了然一笑:“果然,顾家早就有你的人。” “所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顾家的什么? “我以为我说的很明白了。”炀致垂眸看她,桃花眼漆黑一点,深沉至极。 文昭有些愣忡。 “走吧。” 二人步入礼堂刹那,整个大厅都寂静了,然后在诸位宾客的目光中,相携而入。 因为炀致无高堂长辈在侧,而文昭也知道沉云根本不想受炀致的礼,所以也并未让二人上高台而坐,这场订婚请了一个颇有名气的司礼官。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赤绳早系,白首永携,共谱红叶之盟,齐联鸳鸯之信,此证!合二姓以嘉姻,敦百年之静好!” 言毕,众宾客纷纷拊掌,只是脸上的笑容因为太过谄媚而显得有些僵硬,文昭一一看去,满堂衣香鬓影,那股不真切感愈发强烈,仿佛是作为一个看客俯视着众人,喜怒哀乐都是虚幻。 敬酒时,文昭看着围上来的众人,脸上的笑容也仿佛一张面具,即使对上了刘彦君苦涩的目光也状若无睹,不动声色的移步。 “つまらない,私たちはなぜここに来たのですか?” 与周围气氛格格不入的声音传了过来,文昭拈着酒杯的手微微停住,循声看去,是不远处桌子上坐着的两个人,一身黄绿色军服,肩章和胸章都表明地位并不低。 “松田さん、それは上海で一番有名な将校です。”左侧那个身材瘦削的男人带着笑看过来,在对上少女的目光时神情一愣,继而若无其事的笑着举杯示意祝福。 “あら、冈村さん、まったく、そんな人を気にして何をしているのですか。”右侧那个稍微胖了些,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瘦削男人好脾气的笑了下:“松田さんは気迫があるが、その将校は注意せざるを得ない,上海を占领するには、やはり彼を制服しなければならない。”谈笑风生一般说完,刚要抿口红酒,却又一次对上了这次宴会女主人的眼睛,这次男人有些迟疑。 文昭慢慢走了过去,笑容礼貌:“あなたは日本军が上海に驻留している中佐ですね,冈村健次さん?”【想必您就是日军在上海驻军的中佐,冈村健次先生吧?】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