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瞪大了眼:“姑娘才刚回来梧桐巷,怎地又要走了?” 不止张妈妈,盈月、盈雀也一脸不赞同,“您明儿去鸣鹿院,夫人指不定连门都不给您开。” 容舒怀里那封和离文书还热着呢,手都探向怀里要将和离书拿出来给张妈妈几人看。 只这事一说出去,她今晚怕是要不得眠,她还得要养精蓄锐攒点儿精力去哄阿娘的。 遂收回了手,笑笑道:“总之明儿到了鸣鹿院你们就知晓为何了。” 夜里熄了灯,容舒却怎么都睡不着,跟块翻来覆去的烙饼似的。 索性便点了灯,撩开幔帐,坐在榻上细细看这屋子。 这屋子她住了三年多,这里头的每一件摆设都是她亲自挑的,她曾以为这会是她的家。 这里头曾经有许多回忆,只如今那些回忆都渐渐蒙了尘,渐渐远去,也渐渐变得不重要。 心无挂碍便是这样的感觉罢。 容舒笑了笑,正要倾身去掐灭烛灯,忽听“嘎吱”一声轻响。 有人在外面。 掐灯的动作一顿,容舒披上斗篷,提着灯往外头去。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站在院子中央失魂落魄的姑娘霍地抬眼望了过来。 竟是林清月。 容舒闹不清她大半夜地跑来松思院作甚? 难不成又要像前世一般,说她抢了旁人的东西么? 她提灯走过去,道:“林姑娘大半夜的来松思院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林清月咬唇望着容舒,眼眶渐渐染红。 “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我究竟抢走了旁人多少东西是么?”容舒微微蹙眉,“说说,我抢了谁了东西?若你说的是顾大人,放心,我还回去了。” 林清月被容舒的话噎了噎,嘴唇蠕动,好似有许多话压着舌尖恨不能一口气吐出来。 容舒好整以暇地等着,好不容易见林清月张了张嘴准备要说话了,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林清月被这脚步声一惊,如梦初醒般,忙又闭上了嘴。 张妈妈与盈月提灯走了过来。 二人见着院里的场景,俱都有些惊讶,张妈妈迟疑道:“姑娘,林姑娘,你们这是?” 林清月眸光一顿,咬唇默了半晌,旋即一扭身跑出了松思院。 张妈妈上前拍走落在容舒身上的细雪,道:“姑娘怎地穿这般少便出来了?仔细着凉了,方才那林姑娘可是来寻姑娘的?” 容舒拢了拢斗篷,摇头道:“我亦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林清月方才分明是有话要说的,只她想说什么呢? 前世容家出事,她跑来落井下石,后来张妈妈上前狠狠掌了她一耳光,她捂着脸,死死盯着她与张妈妈。 容舒到这会都记着她那时的眼神。 带点儿疯狂,又带点儿怨恨。 容舒的心忽地一跳,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姑娘快回屋子去罢,”张妈妈见她一动不动地杵在雪地里,忍不住催促:“再呆下去当真要惹病气了。” 容舒“嗯”了声,望了望张妈妈与盈月,道:“你们也回去歇着。” 张妈妈挥手让盈月回了东次间,自个儿却跟着容舒进了寝屋。 “老奴不放心,还是在这陪着姑娘。”张妈妈叹息道:“姑娘每回心里有事,便要睡不着,老奴也不问姑娘,只给姑娘唱唱小曲儿,姑娘快睡罢。” 容舒睡不着时,最爱听张妈妈哼小曲儿了。 她在扬州呆了九年,那九年里陪在她身边的便是张妈妈。 初到扬州时,小姑娘不过四岁,夜里总爱哭着喊“阿娘”。张妈妈千哄万哄都哄不住她的金豆豆,实在没了辙,只好自个儿上榻,抱着小人儿,一面儿唱着谣曲儿,一面儿拍着她的背。 容舒弯了弯眉眼,抱着个月儿枕往里挪了挪,道:“妈妈上榻来陪我睡。” 张妈妈上榻,轻拍容舒的背,慢慢地哼起了小曲儿。 容舒打小便听这小曲儿入睡,迷迷糊糊中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外头的雪已经停了。 梧桐树枝冒出新芽,伴着缭绕春色,橫入檐下。 顾长晋一早便去了刑部,横平与常吉没跟去,留在了梧桐巷同容舒道别。 待得那辆雕金嵌玉的马车消失在巷子口,常吉压着嗓儿低声道:“其实少夫人与主子……真的配。” 少夫人身上有种特质,与主子是一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