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那位老鸨还能说什么。 纵使这楼里随意拎出一个公子哥都大有来头,可沉羽阁少东家这个名头,足以抵掉所有。那是怎样的门庭,别说在小小的螺州,即便是在皇城,都足以横着走。 讲理时比谁都好说话,不讲理时,谁也奈何不住他。 老鸨飞快分析清楚中间利弊,终于默默绞着帕子闭了嘴。 房内,璇玑系上腰间的束带,而后看向薛妤,神情认真而专注,半晌,她伸出一截水葱般的手指头,点在自己不描而红的樱桃唇上,而后摇了摇头。 薛妤于是懂了,这是不会说话的意思。 她顺手从一侧琴架边的小几上拿过笔与纸,铺在璇玑跟前,道:“我问,你写。” 璇玑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来的?原身是什么?”薛妤说话时,不避不让地与璇玑对视,似乎要从那双伪装性极强的眼里看出些什么。 出人意料的,璇玑不会说话,却写得一手好字,秀气的簪花小楷里偶尔带着一抹锋利的留白,她一笔一画写道: ——半年前到人间。 ——月狐。 说完,怕薛妤不信,她眨了下眼,露出一截毛绒绒的狐尾,雪白的毛色,蓬然若云霞,那根尾巴甫一出现,便占据了小半间房,将薛妤团团围在正中间。 紧接着,那簇尾巴尖悄无声息朝上,一下接一下试探地勾着薛妤的尾指,察觉到她没有厌恶反感的心绪,又壮着胆子围住了她的手腕,雪白的一圈,像某种加大了的白玉手镯,或松或紧地绕成一圈。 薛妤看着眼前这一幕,诡异地沉默了半晌。 她可以面无神情地出手擒拿破口大骂的犯事大妖,也能波澜不惊地审问各式各样的妖与怪,唯独面对这种纯然的,突如其来的示好经验不足,身体下意识僵了一瞬。 感受到薛妤的不自然,那根曳动的大尾巴受惊似的缩了回去,璇玑一脸无措地望着薛妤,两只手无意识叠在一起,做错事一样望着薛妤。 “你别紧张。”薛妤动了动唇,回首观察四周,道:“螺州最近出了点事,我们例行公事,来查一查。” 璇玑赤着一双玉足,脚指头蜷缩着,嫩得如藕尖似的,此刻也不知听懂没听懂薛妤的意思,只小鸡啄米似的乖巧点头。 真是。 无形之中的风情最为诱人。 薛妤仔细扫了扫这间霜花楼花魁配置的房间,从墙上的挂画,到一侧的琴架,再到珠帘后十二扇女子屏风,可谓处处考究,处处精致。 良久,薛妤垂下眼,看向璇玑,道:“一切如常,今日是我唐突,打扰姑娘了。” 璇玑露出个腼腆的笑来。 薛妤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大步退出房间。 门嘎吱一声合上,薛妤闭上眼,认真感受了下这楼中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气息,而后行至那位阮公子身边,将手中描着那位雀落姑娘模样的画像放至他手中,把这场戏补个全套。 她摇了摇头,道:“都找过了。” “行。”阮公子一挑眉,道:“既然都找过了,那便回去交差吧。” 老鸨视线直往薛妤脸上落,她阅人无数,别的本事没有,唯有辨人这一项,眼力堪称毒辣。 此时一扫薛妤的眼与下巴,便知她确实是女儿身,这才放下心来陪笑,道:“这事可真得请少东家明鉴,我捧着雀落还来不及呢,怎会做出打压的事来,不知是何人往外砸出这样凭口白说的话来,可真是冤死人了。” 阮公子办完了事,也不多耽搁,略略敷衍了几句,便又浩浩荡荡带着人走了。 “做得不错。”出了巷子,薛妤在原地站定,看着阮公子和他身后乔装成男子的女子,道:“事办完了,你们回去复命吧。” 闻言,阮公子挠了挠头,也不拘泥,笑着道:“我家少东家说,若是您满意,沉羽阁在邺都建立分阁之事,能否尽快提上日程,次月便动工?”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