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昭的梦也总是一身劲装。 但此时她将云鬓挽起,发丝柔柔流连在耳畔,就连平日里锐如鹰隼的双眼也难得温柔多情。 顾昭几乎要被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聋。 钟妙起身进了里间换衣服,出来见顾昭还愣在那儿,笑道:“怎么,傻了不成?” 在顾昭眼里,世上没有钟妙穿了不好看的颜色。白的潇洒,黑的冷肃,青的俊雅,而红色…… 如同他梦中一样。 像是被这红色灼伤,顾昭想再多看一眼,却只能狼狈别过头去掩饰眼底的泪水。 他被钟妙推着进了里间,手中还捧着件配套的红袍。 面上的魔纹又烫了起来,魔神阴阳怪气:【不过是看你可怜罢了,就你蠢得当真。】 顾昭却不以为然:【就算是可怜我又如何,她可怜过的人那么多,愿意成亲的只我一个。】 他怕弄脏了喜袍,急急用袖子擦净眼泪,又施了几个除尘诀反复净手,这才小心翼翼换上衣服。 顾昭往日只穿育贤堂的弟子服,但现在看来,他穿红也很好看,应当能配上师父。 他走出门去,就见钟妙已经将马车停住,向空地上抛了个法器。 那法器落地就成了一座金屋,钟妙望着它,面上带了些笑意。 “从前你陆姨送我的,说倘若哪日我有了喜欢的郎君,就拿这个金屋藏娇,保管他逃不出去。” 顾昭不断提醒自己师父只是可怜他,但就算如此,听了这样的话也难免在心里想—— 既然是陆坊主送的礼物,应当是师父很重视的法器,她愿意拿出来同我成亲,即使是假的,是不是……是不是她也有一些在意我? 他同钟妙一道走了进去。 金屋内处处装饰着喜庆的图纹,房梁上刻着喜从天降,窗棱上画着金玉满堂,就连床柱上都有龙凤齐飞,确实是一派金屋藏娇的架势。 钟妙打了个响指点燃喜烛。 她沉吟片刻:“我也没怎么见过别人成亲,你知道一般是什么步骤么?” 顾昭此时已经像个傻子一般,就差同手同脚。 他从小在王府做工,又如何见过什么成亲场面,只记得是要喝交杯酒的。 钟妙点头:“那就喝交杯酒。” 她从储物袋中掏出对精巧玉杯,一只倒了酒自己端着,另一只倒了水塞顾昭手中。 顾昭刚想拒绝,就听钟妙笑道:“你上回喝酒是什么情形忘了?怕是没喝几口就要醉倒,不如喝水也是一样的。” 顾昭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接过了玉杯。 凡间成亲,总要交杯而饮。 顾昭从未与钟妙靠得这样近过,钟妙的呼吸扑在他脸上,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作为少山君,钟妙总是注视着许多人。 但此时,顾昭只在她眼中望见自己小小的倒影。 钟妙示意举杯,顾昭也随着举杯。 他怕愿望落空,急促一饮而尽,直到回甘时才察觉不对。 不对,这不是水,这个味道是…… 钟妙放下杯子,一把捞住醉倒过去的顾昭。 ‘不懂了吧!这可是断肠花所酿酒液,一般人哪怕是沾了一滴也要昏死过去,只有为师能喝这么多!’ 断肠花所酿的酒液,不仅作用于肉身,更作用于神魂。 满满喝了一杯下去,纵使顾昭察觉出不对,却只能在酒的作用中意识下沉。 他面上的魔纹不甘心地闪烁片刻,到底还是沉寂熄灭。 小徒弟昏过去的前一瞬还在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气得眼眶通红。 钟妙心虚片刻,将他拎起来摆回榻上。 嗯,至少这次没撞着脑袋。 钟妙摸索着解下腰上的储物袋,又将这些年攒下的各类宝库钥匙一并拿出,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她想了想,将食指上的储物戒也摘了下来,塞进顾昭手中。 魔神可以随时逃窜至其他信徒身上,只不过太爱看热闹又没料到这么一出,才叫钟妙连着一块儿放倒。 她的时间不多了。 钟妙最后看了顾昭一眼。 “走吧,长空,轮到我们了。”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