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隔了百年没见,楚青又是这么个性子,统共也就钟妙一个朋友,虽然一开口总是阴阳怪气,走着走着又忍不住向后靠靠同她聊天。 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题,干脆就拿格桑金手中的蝴蝶作引子。 “你看她手中是深黑蝴蝶,就知道她是真心实意邀请咱们去做客,若是换了不受欢迎的恶客,托着的就是猩红蝴蝶。” 楚青当年第一次进寨子看见的就是猩红蝴蝶,正觉得这玩意颜色好看,就被山中涌出的蛊虫团团包围。 他虽没说出口,钟妙却能猜到这件事的由来,促狭瞧了他一眼:“就是你非要抓人家小孩儿做徒弟?难怪遭人打。” 楚青大呼冤枉:“怎么说话的呢?她朝我下蛊还有理了?没要她命就够尊老爱幼的了,你不也抓了小孩当徒弟吗?” 钟妙此生就败在“要强”两个字上,一听这话,当即向后一抓握住顾昭的手牵上前来。 “少空口白牙污蔑我们讲究人啊,我徒弟当初是心甘情愿跟我走的,咱可不兴强取豪夺那套,是吧阿昭?” 顾昭闷闷跟了一路,忽然被扯上前去问话。 他一路暗自计较,也没听见她说什么,但既然师尊觉得是,那自然就是。 钟妙见他乖乖点头,当即得意洋洋地冲楚青龇牙笑。楚青冷哼一声装作不理她,没过一会儿又开始讲南疆这些年的八卦。 她方才将顾昭扯上前,此时也没放开他的手,仍然握在手中同楚青说笑。 顾昭暗暗欢喜,他警告自己师尊一定只是一时忘了。但能多握一会儿,他心中就多快活一会儿。 因此小心翼翼地拢着手指,怕力气小了会被风吹开,又怕握紧了叫师尊想起来要松手。 此时天色渐晚,山间虫鸣阵阵,古木遮天蔽日,仰头望去,唯有萤火在枝叶间散落微弱光点。 又走了半柱香的路,像是迈过一道无形的边界,忽然间所有的虫鸣都喑哑。 静得唯有枝叶浮动,钟妙却能听见不远处的铮铮脆响,是机弩上弦的声音。 格桑金示意他们停下,自己上前数步,抬手放出深黑凤眼蝶。 凤眼蝶摇曳上升,在月光下融化为一个漆黑的符号,箭塔中的族人望见了,取下竹笛吹出三长一短的鸟鸣。 过了片刻,山上扔下两道藤梯。 钟妙不着痕迹地向楚青望了一眼,见他微微颔首,就知道程序对了。 顾昭照例走在最前,他最近脑袋里不知又在想些什么,总归是“保护师尊”那套,处处都爱挡在钟妙前头。 到了钟妙这个层次,死亡实在是一个已经永别了的词汇,但有时看顾昭犯倔还挺有意思,干脆由着他来。 翻过藤梯,又走过两道箭塔拱卫的吊桥,这才算真正进入寨子。 腾蛇部边民自认是腾蛇后代,迎面走来无论男女老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蛇纹刺青。其中一些还佩戴着由羽毛与獠牙制成的首饰,大概是村寨中地位较高的族人。 那些人见了格桑金皆低头问好,没想到这小姑娘在部族中的身份不低,却不知怎么会沦落到被外族人带走做徒弟的地步。 有个佩戴首饰最多的走出来与格桑金交谈,两人低语片刻,又向钟妙他们望了几眼,各自伸出右手反复交叠拍了三下。 “这是‘协议达成’的意思,”楚青传音,“格桑金大概在拜托他通报阿姆,你若是在外看到有边民用这个手势,一定要当心。” 那人离开没多久便折返回来,又同格桑金低语两句。 格桑金转头看向他们:“阿姆要见一见正道魁首,你们谁是呢?帮格桑金将叛徒也带过去吧。” 顾昭一开始就猜到自己的身份藏不住多久,事实上他能顺利进来就已经很意料之外。 毕竟明面上他还属于中州官方势力的代表人,腾蛇部作为这样一个避世而居的法外之地,当真什么也不做放任他随意行走才叫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