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卷宗,想着自己独在异乡又身陷困境,又瞧见这师徒二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更是忍不住长吁短叹。 对于钟妙而言,博取他人信任实在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她给自己编造了个捕快身份,很快就同县令聊开。 半真半假地讲了些游历见闻,却听县令轻轻叹了口气。 “愚兄曾有个不错的朋友,也很爱听这些传闻,可惜他今日不在。” 他说完也自觉失言,干脆将话题转回,说起央朝的近况。 随着这些年不断有修士前来,央朝逐渐形成了一套独特的生态,与从前的看天吃饭不同,如今无论是农业还是建造都更依赖修士的力量。 譬如干旱少雨,从前只能眼看着土地干裂,现在却能请修士画符降水。若是修筑城墙,从前必须得征召徭役辛劳数月,但换了修士只需短短数息便能建成。 从前判定一个城镇是否繁华的标准是人口与税收,但一百年后的今天,已经变成了供养修士的多少。 县令忧心忡忡:“愚兄这几日去田间询问,许多农夫连节气都不能分辨清楚,倘若时候再长一些,岂不是连如何耕种都要忘了?” 何况修士与凡人的力量差距过大,说句大不敬的,当今在时或许还能压制一二,但若是当今不在了呢? 天下未必只有他一人意识到问题所在,但凡人所活不过百年,有几个能放着这样好的捷径不走,逆大势而行为数百年后的可能操心。 钟妙听他说完,心中也是微微一沉。 沉默中,却听窗外一声脆响,倒像是说书先生拍案台似的。 “今日美酒甚好,不知诸位听众老爷又想听些什么?” 钟妙抬手示意县令稍安勿躁,问道:“不如就讲讲你是从哪儿知道这样多的故事?” 不等它拒绝,又从袖中取出瓶酒顺着窗框滚出去。 为了应付今晚的情况,钟妙直接将顾昭用来装酒的储物袋取了过来,里头都是些陈年佳酿,那酒葫芦这样爱酒,想来能贿赂一二。 果然,窗外没忍住咕噜噜喝了两口,沉吟片刻,到底还是开口:“好吧,既然你献上这样好的美酒,我倒不是不能告诉你。” “我原先是个书生,本该苦读经书博取功名,直到有一日城中来了个道人,同我讲了许多外头的故事,才知道天地竟有这般宽广。” 他本就无父母管束,不过头脑聪明,这才顺水推舟一般读了下来。心一旦野了,如何还能关在小小方寸之地? “我卖去祖产四处游历,见山河大川与各地民俗,早已得偿所愿。唯有一位友人,早年气我离经叛道断了消息,心中实在遗憾。除去他,世上也不会再有人记得我。” 县令原本被钟妙拦下还有些不满,随着精怪的讲述,神色却微微变成了一种不安,听到此处更是难掩心急,竟然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掀开了窗户。 酒葫芦惊道:“你这人实在好不讲规矩!都说了不许将窗户掀开,罢了,看在你今日拿了好酒的份上……” 它正想跳下窗台离场,却被县令一把抓在手里。 “你这精怪到底从哪偷来的故事?!那个书生如今又在何处?” 酒葫芦被他摇晃得想吐,分辩道:“什么偷不偷?这就是我自己的故事,你这人怎么如此霸道!” 县令更是勃然大怒:“你休得蒙骗本官!还在这里狡辩!你一个酒葫芦,如何做得了书生?又靠什么走的四方?” 酒葫芦哎呀哎呀地叫起来,忽然周身冒出一团云雾,县令手中一空,就这么让它逃了。 第二日,县衙颁发新令,竟是召集道人前来捉妖。 那酒葫芦在容城待了大半年也不曾害过什么人,不过是讲讲故事换口酒喝,何苦非要将它捉走? 有几个心软的一连几天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