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妙这下当真生出了兴趣。 布阵容易解阵难,虽说万变不离其宗,但想要涵盖那么些解法本身就是件麻烦事。 何况还要将正向与逆向的灵力回路整合在一处,想想也知道其中的难度之巨。 她接过阵盘仔细瞧了瞧,辨认出几种材料。 “独山玉、不落岩……这两种我库房里有不少,你下次要用记得去拿。” 她手中存不住钱,又不会炼器,搜刮来的材料除了丢给陆和铃就是堆着积灰,眼下见徒弟这样能干,当即愉快决定了新去处。 顾昭却拒绝得严肃:“弟子这些年已积攒了些薄产,供养师尊是弟子本分,怎么好用师尊的东西?” 钟妙瞧着他那正经样子,故意逗他:“不错,我们阿昭已经是个了不得的大人了,是不是?顾真君。” 在中州,凡修行至元婴之上便当得起一句真君,顾昭听过许多人这么叫他,却从未像这次一般迅速红了耳根。 也怪他心思不定,就连这普普通通的三个字都能体会出些别的意味。 钟妙最近越发喜欢看小徒弟脸红,得寸进尺地凑近些拿食指戳戳他。 “别当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在琢磨些什么坏心思,打算一个人去处理麻烦?早点歇了心思吧。” 数日后,沧海北岸。 钟妙哼着小曲一面走一面在礁石间寻找着螃蟹,顾昭跟在她后头,深深,深深叹了口气。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陆和铃当初听完他的计划后会露出那样一副神情了。 察觉出可能是当年的那桩事惹来的麻烦后,顾昭当即决定独自前去处理麻烦。 就算是隔着一层遗忘的记忆他也能察觉出那是怎样的凶险之地,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不希望师尊有所损伤,因此难得找上陆和铃求她办事。 “你要我哄着妙妙将金环取下来?”陆和铃挑眉看他,“怎么,狼崽子也有改吃素的时候?” 顾昭只看着她不说话,陆和铃却想通了关键。 “你还是了解你师尊太少,谁能哄得过她去?我可不做这个恶人,你自己同她说吧。” 陆和铃直接伸手赶客,奈何这小子和他师尊一样的倔,只好叹口气道:“别想了,她将你看得如眼珠子一般,怎么可能容忍你在她眼皮底下出事?不如同她一块儿商量商量。” 顾昭就是知道钟妙不会看着他出事才想瞒着她,现在好了,果然如陆坊主所料,他还没开口就被师尊看了出来,手段用尽,到底还是被跟了上来。 钟妙一回头瞧见小徒弟愁眉苦脸的样就想笑:“怎么,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一件‘过阵子就能处理干净’的小事,还是你岁数大了,不爱和为师一块儿出游?” 顾昭被她堵得无话可说。 “不是不爱同师尊出游……” 他想说此行过于凶险,本就是他自己惹出的祸事,怎么能让师尊受连累。 又想说这桩事本就是他脑子进水中人圈套,实在不想让师尊知道自己曾经做过这等蠢事。 钟妙站在原地等他上前,手指顺着他领口探进去勾住了金环。 那金环本就紧紧贴着他咽喉,被钟妙勾住更是勒得他呼吸一窒。 他从未见过师尊这种神情。 钟妙望着他,眉眼间凛然生威,如同一道极锋锐的利刃抵在他面门。 “不是说要做我的小狗么?就乖些别想这种傻事。” 当初在秘境中分神说的傻话被师尊提起,顾昭本该觉得羞愧,但被钟妙这样盯着,他却觉得有一束电流击中了脊背,竟不自觉生出战栗。 钟妙见他不作声了,手指一松摸了摸他侧脸。 “走吧,”她的语气又重归愉悦,“去瞧瞧是什么东西让我们阿昭好生烦恼,这样坏,不拖出来揍一顿怎么行?” 眼前已是座高耸峭壁。 而在这峭壁之间,又有一处极深的裂缝。 向下望去不见半点光亮,海水顺着裂缝一侧如瀑布般坠落,有石块被浪潮击落,却久久不曾听见落地的回声。 钟妙扔了颗蜉蝣出产的照明石,只见四壁光滑寸草不生,再往下就看不分明了。 她记得这个地方,也是巧了,当初她被强行踢出的就是这道缝隙,也不知这倒霉孩子抽的什么风竟然往这种鬼地方来,问他也不肯说。 眼下两件事凑在一处,这缝隙是不下不行。 两人再次确认了一番身上携带的种种物品,取出法器顺流而下。 一路是极深的黑。 像是世上的光都被隔绝在外,在黑暗中只能听见哗哗水声。 顾昭小时候曾意外失明,也许是出于这原因,有段时间极为怕黑。 他自己是从不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