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角的一隅人制假山上,红瓦堆顶,坐其间俯瞰下去,尽见层峦叠翠。 冬日里后花园只剩下苍松秀梅,观赏性上大不如春夏时节,且千秋亭四遭无瓦墙遮盖,若有寒风吹来不免有些清冷,因而每逢冬日,后宫众人便鲜少来此地观景。 这也正是陆清漪选择此处的缘由。 她自然不希望有不知趣的闲杂人等打搅了她与顾珩难得的会面。 千秋亭周围早奉了柔安公主的命令,有一干侍从守着,不允外人进入。 陆清漪早早地就来到了千秋亭,此刻正惴惴不安地坐在亭中,心跳不已。 她今日找来宫中最好的妆娘,特意绘了极精细的妆。 她显得紧张,不免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向身边的知书问道:“我的发髻乱了吗?” 知书为她端了端鬓间的蝴蝶簪,笑道:“公主天生丽质,今日的妆更是清丽可人,丞相定会喜欢的。” 陆清漪羞红了耳廓,轻打了她一下:“你如今胆子大了,都敢打趣我了。” 知书向后退了一步道:“公主可真是冤枉奴了,这哪里算得上打趣呢?让丞相与公主喜结良缘,原是陛下的意思,左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这话说到陆清漪的心坎里去了,陆清漪垂下眸,不再多说什么。 那日她回宫之后,在燕宸殿中,父皇的确是这样嘱咐她的。 她清楚父皇有意将她许给顾珩,也是为了处于权术制衡的考虑,但那又如何呢? 她倾慕顾珩这么多年,身为尊贵的公主,却只敢在无人知晓的暗处远远望上他一眼。 只是顾珩的声名享誉整个大燕,是天下名士楷模,当年父皇为请他出山,不惜三番五次相顾。 有时她甚至觉得这样近乎断绝人欲的谪仙,只因在高台上为世人仰望,而不该为凡人染指。 即便是她,每当站在顾珩面前,也会顿感自己的浅薄。 她从没有想过居然还能盼到这样的一天。 眼看约定的时候将近,顾珩却还未现身,陆清漪不免有些焦急,忧心着顾珩到底会不会来。 知书安慰道顾珩乃是一国宰辅,若是不来大可不必答应,既然许诺要来,就一定会至。 陆清漪点了点头,虽心中焦急稍稍平息,但还是感到有些忐忑。 顾珩其实将才已经到了。 但他此刻与贺风站在千秋亭不远处的树林后,迟迟不愿前行。 顾珩显少感情用事,大多数时候,他都能够做出理智到似乎没有情感的决断。 然而昨夜,陆起戎的那句质问像是一记惊雷,炸开在他的耳边,如同一团业火在他胸腔燃烧,久久不能停息。 怒气之下,他居然答应了陆清漪的邀约。 到清晨,他后悔于昨天的决断,想要叫回那名传话的小道士,谁知贺风说天才一亮,那小道士便往柔安公主处去了。 顾珩一时无言,想责怪那小道士何必如此着急,最终却把话咽回了腹中。 他御下一向严苛,这是昨晚下的令,但那时候夜色已晚,只怕柔安公主已睡下。 传话的小道士自然会趁早将话传去,一刻也不敢耽误。 是他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做出了这愚妄的决断,又何必去责怪无辜之人呢。 顾珩低叹了口气,偏首问贺风:“话带到了吗?” 贺风微微颔首:“是。守在吴嫔宫外的人刚刚传话过来,说贵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