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能参与朝事,说不得周沉对赵月娘不会如此绝情。 不用去老夫人院里,沈若筠又回书案前,她最近也在学陆蕴,整理手札。她本想把卧雪斋的脂粉研制心得记上一二,又怕不慎走漏卧雪斋的秘密,便作罢了。 周沉见她又到案前,不由失笑,“你换身衣服吧,我们出去。” “真要出去?”沈若筠问,“去哪儿?” “今日中秋,外面热闹着呢。” 既能出去,那不去白不去。 沈若筠换了件松竹色的褙子,梳了一个简单的蟠髻,也没戴首饰环佩,只拿条缀珍珠的发带系了。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周沉带沈若筠去的竟是周家的粮铺。 “若不当官,就得理庶务。”面对沈若筠探究的目光,周沉淡淡道。 沈若筠自早上便瞧出他有事,只是懒得问。此时听他如此说,猜他定是官场上不顺,随口安慰道:“宦海么,起起落落都寻常……也不会一直不顺的。” 既在粮铺,沈若筠就看了看粮食价格。 几年前京西、京东多地丰收,汴京粟麦至贱。粮铺里粟、麦每斗仅十文,粳米二十文。 前年,粟每斗三十文,粳米六十文。 今日再看,粮店的粟竟已至一百文每斗。沈若筠细看了店里的中等粳米,并不怎么好,在往年只能算下品,每斗却要价三百文。 “太贵了吧。”沈若筠不解,“寻常人家,如何吃得起?” “寻常人家,不是每日都吃粳米的。” 沈若筠问他:“你家库里,还有多少石存粮?” “不算多,撑不了月余。” 周沉引沈若筠去粮店后院,“汴京粮贵,朝中已是有些乱了。” “我瞧着还行。”沈若筠不咸不淡道,“听说今岁又建了个园子?前些日子你去万岁山行宫,没有欢饮达旦吗?” “你不喜欢宴会?” “没什么意思。”沈若筠歪着脑袋,展颜笑道,“说起来成亲倒是有个好处,就是不怎么叫我去赴宴了。” 十五月圆,粮铺院子里可见一轮初上的银盘。沈若筠看着,又习惯性地去找长庚星。 安东提了食盒来,将菜品一样样摆在石桌上。 “你要在这里用饭吗?” “嗯。” 周沉坐下斟了杯酒,一饮而尽,才低声与沈若筠道,“今日是我生辰。” “那府里……” 沈若筠忽想起来上午周老夫人说的话,原是误会她去给周沉准备生辰礼了。 “不用管她们。” 周沉自饮了两杯,见沈若筠还在凝神看着夜空,“你要拜月么?我叫安东替你备香去。” 汴京中秋,会于庭院中焚香,以求月神保佑。男子多求“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子则愿“貌似嫦娥,面如皓月”。 “不必了。”沈若筠道,“我不怎么拜月神。” 周沉目光落在她肤如凝脂的脸上,心道也是,已得了明月光辉,自是不必拜的。 除了拜月神,望月还会思故人。 周沉又问,“你在想他吗?” “我经常想她们呀。”沈若筠看着满天星辉,“你觉得她们出格,可在我这里,她们便是一切……重过这世间所有。” 周沉闻言一怔,拿了另一杯子斟了杯酒递给她:“以前之事,我并非故意针对你,只是阿季性子太过随意,我怕他……” 周沉找不到合适的词,沈若筠便替他说了:“你怕他与我一处,便就是行差踏错了。” 她不饮酒,便就不肯接他递来的酒杯,周沉就自饮了:“可我知你不怎么记仇的。” “谁说我不记仇了?” “你救过阿季,还对阿妤很好。”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沈若筠想到周妤,觉得很是心疼,“她院里婆子待她不好,可我瞧你家人都默许如此。呆症都是天生的,她非呆症,还要被如此对待……换成我,我也不愿意说话。” 周沉想辩解,对周妤这样的家族弃子,周家待她已是极好了,又觉得此话一说,沈若筠少不得要怼他,只一杯杯喝着闷酒。 沈若筠见他饮了好些,又想起之前的事,他喝了酒,恐有无礼之事发生,忙去拦他:“周沉,你不能再喝了。” 周沉眸色黯然:“左右明日也不用去宫里,喝醉了也无妨。” 沈若筠听出些不对来:“你不是要北上吗?” “不必去了。” 沈若筠把酒盏拿到自己这边:“眼下也没什么事,不如给我讲一讲吧,你怎么开罪官家了?” “给我……” “酒醉伤身。”沈若筠把酒壶递给安东,又叫节青去厨下煮碗醒酒汤来。 “你还管上我了。” 沈若筠转移他注意力:“横竖也无事,不如你说说看,为的什么?”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