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帖临摹,如今正主就在她的面前,她难免有些紧张,想把纸张盖起来,生怕他瞧见,却又忍不住想让四叔帮她看看。 以前在鹿鸣书院上学的时候,教书的袁先生把四叔的墨宝奉为至宝,每次罚他们抄写都要求临摹四叔的字,她又一贯认真,别人糊弄了事,她却一笔一画写得十分仔细,后来袁先生在课堂上时常夸她的字,她是那种有人夸就更想做好的性子,于是就这么坚持了下来,别的女子都喜欢簪花小楷,她却从未改过,一直拿着四叔的字帖临摹。 近十年的时间,她这一手字和字帖上的字是越来越像了。 可她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顾姣细白的手指轻轻捏着裙子,她犹豫了下,还是仰头看着门外男人的眼睛小声道:“四叔可以帮我看看吗?” 除了那日顾姣生病,余后的日子,赵长璟再未踏入她的房间,平时不是喊人去自己船舱吃饭,就是在甲板上活动,原本这会过来也是想喊人去甲板说话。 其实不该进去的。 但看着顾姣那双眼睛,赵长璟稍稍迟疑了一下便抬脚进去了,舱门却依旧保持一个开着的模样,并未合上。 他走到顾姣身边。 顾姣很自然地让开一点位置,等赵长璟低眸看字的时候,她便神色紧张地看着他。 四叔会认出来吗? 她面上的神情比起当初在书院面对袁先生时还要紧张。 “你这字……” 听到这一句,她更是心跳如擂,喉咙都发紧了,她看着四叔面上罕见地露出了一抹惊讶的表情,然后看着他侧头朝她看来,与那双漆黑如玉的眼眸对视,顾姣眼睫微垂,低声解释,“我们书院的袁先生很喜欢四叔的字,以前就总让我们对着您的字帖临摹。” 赵长璟想了下,“袁思鸿?” 顾姣点点头,有些惊讶,“四叔认得袁先生?” “我以前也在鹿鸣书院上过学,前些年回去的时候看他上过课,不过我与袁思鸿相识并不是因为这个,他与我是同年。”看着顾姣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睛,赵长璟好笑,“怎么这么惊讶?” 顾姣吐了吐舌头,小声说,“就是觉得你们年纪差的太大了。” 袁先生都能做她的祖父了。 不过也正常,每三年一次的科考,上万人中,有白发耄耋的老人,也有十几岁的少年,想了想,四叔当年好像就是十八岁中的状元,那个时候的四叔肯定很意气风发,少年状元郎,又是这样的俊美,若不是他身份高,只怕榜下捉婿的都不会少。 可惜了,她没能看到四叔穿着状元服骑马游御街的样子,顾姣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遗憾。 又想起袁先生当年的夸赞,“满天下的文人都没有比赵大人更厉害的了,那可是咱们大夏百年都难出一个的六元郎。” 她那会还小,不清楚六元代表着什么意思。 事后一问才知那是科举这一路每一门都拔得头筹的人,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的确百年难遇。 怪不得当年即使老国公故世,还是有不少官员向先帝陈情留用四叔,不想让他平白耽误三年。 只不过四叔拒绝了,没开这个先例。 “你这话若是让袁思鸿听到,只怕他得吹胡子瞪你。” 听他话中揶揄,顾姣小脸微红,长睫扑朔着,声音也更低了,“我就是知道袁先生不会知道才说的嘛。”说完,又仰头眼巴巴看着人,既期待又小心问道,“四叔,您觉得我的字怎么样?” 赵长璟低眉看她,端视了她一会后问,“听实话?” “当然!” 但也听出这话的言外之意大抵是不好的,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她的心脏还是在瞬间收紧了。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