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婆婆对四叔有些不同。 忍不住朝四叔看去,可赵长璟并没有给她解惑的意思,只提醒她,“趁热吃。” 倒是曹婆婆在一旁笑道:“修和还是这幅老样子。”她跟顾姣解释起自己为何待他不同,“有次我生病倒在床上起不来,我那孙女哭着往外跑,正好碰到修和。” 她感慨,“那次要不是修和,我这条老命怕是不保。” 赵长璟这才看了她一眼,语气无奈,“不过就是伤寒,哪有您说的这么严重?” 曹婆婆笑了笑,没搭理他的话,只跟顾姣说,“修和在我们这待的时间不长,可认识他的人没有一个说他不好的,那阵子私塾没先生,他一个人从早忙到晚,谁家来了信,或是要写家信也都是请他帮忙,你也看出来了,我们这的人要么老,要么小,大部分人都不认字,我家孙女也多亏了修和才能找到一户好人家。” 回想了下记忆中那个小女孩,赵长璟问,“她嫁人了?” “去年嫁的,多亏你那会把她带到私塾教她读书写字,又给她买了笔墨纸砚,这些年她听你的话一直没断掉,”说起自己的孙女,老人笑容愈深,“男方家是做小生意的,在隔壁县,看中的就是溪儿认字会算账,上个月回来跟我说,现在家里的钥匙都是她在保管。” 赵长璟对此倒是没多说什么,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她有如今的造化,靠得是她自己的努力,不是别人,看着身边少女目光灼灼看着他,像是又知道了他什么秘密一般,他方才抿唇笑了下,垂落在身侧的那只手微微抬起,揉了揉她的头,而后看着老人说,“劳烦您替我多准备些。” “给你师母拿过去吧?” “嗯,”赵长璟颌首,“她今日去私塾了,我正好也过去看看。” “唉,你师母这些年也不容易,”曹婆婆一边炸肉饼一边叹气,“之前请的私塾先生,一个离开了,一个病了,现在就她侄孙帮忙看着,但阿淮肯定也是要出去的,地方小就是这样,留不住人,也不知道以后这些孩子该怎么办。” “我之前看阿淮他爹都在劝你师母别开了,你师父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肯定也是不希望她这么辛苦的。但你师母舍不得,我上回和她聊过,她说这是她爹留下来的产业,从她爹到现在,一共开了五十多年了,当初她爹开这间私塾就是想多送些章丘的学生出去,她不能让这件事这个信念在她手里断掉,也是,现在这些小孩还能在私塾上上学认认字,真要是私塾开不下去,这些孩子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让他们都跟我们一样做睁眼瞎吗?” 肉饼一点点在油锅里膨胀,噼里啪啦的,老人的目光却渐渐变得虚无起来,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轻,“可你师母又还能撑多久,上回我去给她送吃的,她躺在床上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你师父就在旁边一边给她施针,一边红着眼睛说她犟。” 她摇摇头,想笑,又实在笑不出来,脸上泛开一抹难过,“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保不准过阵子就不做了。” 顾姣早在老人说话的时候就停下了动作。 她静静听着,想安慰又不知怎么开口,只能轻轻扯了下四叔的袖子。 赵长璟知道她的意思,握住她的手,跟老人说,“会好的,乔知县不是已经在想法子了吗?” 想到刚刚四叔和巷子里那些人说的话,顾姣也跟着劝道:“对啊,婆婆别担心,章丘这边风景这么好,以后宣传出去肯定会有很多人来,到时候这边繁盛起来,年轻人也就不用再出去了,还能吸引其他人来这居住。” 曹婆婆听他们安慰,脸上的愁容稍稍散去了一些,但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她笑笑,“希望会有那一天吧。” 顾姣却很有精神气地鼓着劲,“肯定会有那一天的!” 听她语气肯定,曹婆婆神色微怔,再一看她小脸上的认真表情,心里倒也慢慢积攒起了希望,这个才来他们章丘的小姑娘都如此充满希望,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他们会变好呢?脸上的笑容重新聚拢,在那张慈祥和蔼的脸上一点点漾开,她看着顾姣笑着应和道:“嗯,肯定会有那一天的。” …… 回去路上,顾姣看着两旁店铺,忽然没了最开始那种游玩的悠闲劲,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这里安静舒服,没那么多人,就连空气都带着让人心静的舒适感,可现在看着,她觉得这里实在是有些萧条冷清了。 人也太少了。 好多店铺还关着。 怪不得没有年轻人肯留下来,除非家底深厚,不然在这开店简直自寻死路,不过就算家底再深厚,没人光顾,也没什么用。读书资源也不好,听四叔说现在私塾收得都是一些小孩,但凡年纪大些,家里又有些家底的几乎都送到济南那边去读书了。 “在想什么?” 赵长璟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