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的婚事,莫过于才登基不足半年, 身边一个女眷也无,却已十八岁的小皇帝立后之事。 陈词滥调戚不器听得耳朵起茧子,他实在不厌其烦, 命人将今日所有的事情都推了,先上了奏折请见皇帝, 得首肯后, 换了身衣服, 将要入宫。 车夫套好车马。 “公爷怎没好好睡一觉再入宫,”戚不器待下散漫, 因而国公府不少老人都敢在戚不器面前自若说笑,车夫看着面有倦容,似乎睡好的戚不器道:“陛下就在宫里面, 您不去, 陛下也不会跑了嘛。” 戚不器上车, 车帘撂下前, 亦开玩笑般地回答:“跑是跑不了,怕的是有人惦记,占了你家公爷的先可如何是好?” 即便戚不器已经看不见了,车夫还是深以为然地点头。 皇后是多贵重的身份,当然有的是人惦记。 车马辘辘前行,自宫门口,守卫恭恭敬敬请戚不器下马车。 早有宫人等待,见戚不器出现,面上立刻浮了笑,“国公爷,”几人见礼,为首的那个笑道:“国公爷可算来了,上午陛下知道国公爷要来可高兴了好一阵子,方才还问呢,早早地命奴婢等来候着国公爷。” 自从先帝崩逝,戚不器就没入宫过,同小皇帝在印象中只有一面之缘,他听这宫人喜气洋洋地如同过年一般地说话,只当是讨他开心的谀词。 他取了腰间香囊,从中拿了几粒金瓜子扔过去,笑道:“好会说话的丫头。” 宫人眼疾手快地接住,笑容满面道:“谢国公爷的赏。” 戚不器不知道,那宫人所说的并非全是假话,小皇帝确实很期待。 上一次场面尴尬,李成绮甚至没能走近看一眼,今日得知戚不器请见,怎不应允? 戚不器被人领着进去。 长乐宫的路他其实走得轻车熟路,碍于宫规只能规规矩矩地等着一层一层地通报,足足一刻过去,才有太监声音高声道:“陛下到——” 戚不器下拜。 一道打量般地目光落在他身上。 “国公请起。”说话的人声音很年轻,年轻得近乎于稚嫩。 他还未抬首,面前已立了双皂色靴子,小皇帝竟下阶,虚虚将他扶起。 戚不器顺势起来,“谢陛下。” 他这才抬头,看向小皇帝。 大典之上隔着人群,小皇帝高冠垂旒,他未看清人脸,此刻两人不过三步之隔,戚不器自觉经历过朝中不知多少腥风血雨凶险之事,今见小皇帝,面上恭谨的笑容却险些维持不住。 陛下?! 三步之外,小皇帝眼中含着笑意地看他。 戚不器缓了一息,敛去满眼震惊。 很像,但又没那么像。 他没有先帝那样锋芒四射,近乎冷然的美丽。 看清少年的脸,戚不器才明白当日李旒为何力排众议,竭力举荐他为帝。 也明白,谢明月为何这次没有反对。 李成绮将戚不器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说不出心中是何复杂滋味,故人犹在眼前,触目生情,然他连安抚的话都不能说出口。 李成绮忽地想到,以李愔和他之肖似,谢明月见到他却是最淡然的一个。 他在心里忍不住叹笑,谢卿看来对孤一点留恋都无。 李成绮低声对青霭道:“将给国公的茶换成雪芽。” 青霭虽不解,但他视李成绮的吩咐如天,马上过去换茶。 戚不器直到被赐座之前都有些茫然,为了定心向皇帝道歉之后便喝了口茶。 然后难喝得差点吐出来。 李成绮看他眼睛一瞬间睁大了,表情颇为一言难尽,以茶杯掩唇,戳饮一口。 他不能安慰戚不器,安慰也无用,与其让他一直沉浸在皇帝早死了的悲伤里,还不如喝口陈茶醒醒神。 戚不器不知道自己喝的茶和李成绮喝的茶不是同一种,他心中波涛汹涌,无外乎: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宫中常有苛待之事,深宫之中奴大欺主,然而欺负到皇帝身上的倒是头一例。 戚不器咽下茶水,委婉道:“陛下在宫中住的可还习惯吗?” 李成绮住了三十年,当然不会不习惯。 小皇帝点点头,乖巧回答:“诸位大人对孤都颇为照顾,孤住的很是习惯。”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