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奶奶坐在小凳上,面前支起一小炉,右手窝着欲坠不坠的面糊,在平底小铛上飞快糊上一层。不多久,那面糊变干,左手撕下来就成了一张漂漂亮亮的春卷皮,带着面糊的淡淡甜香。 老奶奶脾气好,有小丫头一直在旁边盯着瞧,她也不生气,只笑呵呵地问:“要不要买两张?奶奶只算你一毛钱。” 可惜孟桑在孤儿院长大,并不像同龄人那般有些零花,一毛钱都掏不出来。 也不晓得老奶奶是否看出了她的窘迫,后来再去时,老人家都会现烙一张春卷皮,送予她尝。而作为交换,她须得帮老奶奶看顾片刻面糊桶,一旦奶奶手掌心里的面糊缺了,就帮着舀一些。 那春卷皮的滋味哦,哪怕如今隔着千年时光与岁月,孟桑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面皮干干的,却异常柔软,对叠之后一口一口咬,微微面香能浸透整个口腔,刻入灵魂的好吃,当真能让人落下泪来。 只可惜,待到她上了初二,好容易攒了一些零钱,想要带给那位老奶奶时,烙春卷皮的小摊已然不见了。 如今想起此事,孟桑心中仍存有深深遗憾与惘然。 “孟师傅?” “孟师傅!” 一声声不同嗓音的高声呼喊,将孟桑飘远的思绪猛然拉回,一脸茫然望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 这……他们不是在争论什么烤鸭好吃吗? 怎得都聚到她跟前了? 见孟桑回神,薛恒舒了一口气,当即又把方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想让孟桑这位掌勺的大师傅来评判。 孟桑面无表情:“……” 引火上身,她方才就不该偷偷溜出来看热闹! 再者说了,她觉得都很好吃,哪有高低之分! 孟桑扯出一抹假笑,眨了眨眼:“你们晓得金陵有一句老话叫什么吗?” 众位监生面面相觑,静候下文。 孟桑笑了,一字一顿道:“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离开金陵!” 众监生在口中默念几遍,仍不解孟桑为何忽然提起这话,乖巧合上嘴巴,一颗心高高吊起。 见这群年轻郎君已经完全被带偏,孟桑心中得意笑了,再接再厉:“能有此言,盖因金陵人太会吃鸭,烤鸭也不过是其中一种吃法。” “带汤的,有鸭血粉丝汤。汤底须得是老鸭汤,浓厚香醇。粉丝顺滑,鸭血嫩的一咬就破,还得再配上各种鸭杂。爱吃芫荽的可以剁碎撒上去,绿油油地,好看又香,不喜芫荽味儿的也可以不添。啧,那滋味,保证一口下去魂都没了!”1 “吃饼子,那必须得是鸭油烧饼。金黄皮子,撒上芝麻,半只手掌一个。那里头一层一层的皮,酥到吓人,每咬一口都极有可能落下许多酥皮碎,得用另一只手等着,最终拢到一起塞进嘴里,方才圆满。更不必提那惹得人津液顿生的鸭油香味,当真是回味三天,仍觉不够,恨不得日日都啃上一块。” “若是单吃鸭肉,也还有一种盐水鸭,皮薄肉嫩,咸香入味。鸭皮当真是煮到晶莹剔透,比上好明玉还亮,嚼起来竟有些脆感,丁点不油。鸭肉嫩得很,却又紧致极了,骨头吮一吮还有咸汁儿。保管吃半只盐水鸭下肚,还想再来半只,配上点美酒……啧啧,那便更妙了。” “……” 孟桑滔滔不绝,细致说了好几种鸭子吃法,口若悬河,直勾得周遭监生再想不起去争辩哪种烤鸭好吃,只想嚎上几句—— “孟师傅,你别光说呀!食堂什么时候把这些都做一次?” “还有你提到的那爽滑粉丝,又是个什么吃食?听着怎么比馎饦还滑溜?” 孟桑奸计得逞,暗自憋笑,一本正经道:“待日后寻着时机,我再做与你们尝尝,日日吃鸭也不好。” “对了,明日便是八月十四,下学后你们该家去过中秋。虽说食堂暮食你们吃不着,但还是可以来领糕点的。” 顿时,监生们一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