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口气。 嬷嬷需带我们走出皇城,一直到有车夫的长街上,我们三人被嬷嬷领着,走了一条较为偏僻的小路,这条小路并未铺石板,两边杂草丛生,显然并非人为铺就的路,而是走的人多了,被硬生生踩出来。 嬷嬷带我们走了许久,一直走到一个矮洞前,突然“诶”了一声,露出疑惑的表情。 嘉嫔道:“怎么了?” 嬷嬷慢慢弯腰,将头探出去,看了看,才直起身,迟疑片刻,摇摇头,道:“没什么,主子们接下来可要委屈一下了,我们得从这洞里钻出去。” 这洞说高不高,说小不小,若要钻出去,虽无需像钻狗洞一样四脚趴地,但至少要弯腰弓背,像那嬷嬷一样先将头探出洞中。 那嬷嬷率先出去了,接着是嘉嫔,嘉嫔一边钻,一边道:“你们看这只出一个头的姿势,像不像砍头前被压在虎头铡上?” 冯静仪踹了她一脚,将她踹了出去,道:“你能不能闭嘴!” 我和冯静仪利索地钻出矮洞,只见荒草萋萋中,一条小路蜿蜒至远方。 嬷嬷道:“主子们随我来,可千万别跟丢了。” 这条路常有水坑,并不好走,但每一个水坑中都有一块大石头,倒也勉强可行,我们走的艰难,却是难掩雀跃。 不知走了多久,我们转了个弯,只见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口有几个太监蹲在那里,看见我们,起身道:“哟,这位嬷嬷,可带了买路费来?” “带了带了,”嬷嬷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公公收好。” 一个年长的太监接过去,掂了掂,便让出了路,道:“去吧,去吧,天黑之前可得记得回来啊。” 嬷嬷笑道:“公公就放心吧,咱们宫里当差的,哪个不是有名有姓、有户有籍的清白人,如何敢做那没家的下三滥?” 公公道:“理是这么个理儿,只是咱们也总得交代一句,您说是不是?这几个姑娘和姑姑瞧着还挺壮实,是吃胖了还是穿多了?” 我们按照嬷嬷的吩咐,将包裹藏在了衣服下面,嬷嬷道:“年边儿宫里头油水多,可不就得养出膘儿来嘛,当奴才的人,谁会不怕冷?怎么能不多穿些呢?” 公公道:“是啊,饭难吃,钱难挣,咱们站在这风口里,收你们一锭银子,万一染了风寒,十锭银子都不一定能保下命来呢——姑娘姑姑们,去吧。” 嬷嬷转头对我们道:“你们都出去吧,沿着这巷子一直走,走到头儿,就到街上了。” 我们顺着巷子往前走,果然很快就听见人声,走过最后一个转角,便是一片宽阔的大街,有驴车停在街道两边,嘉嫔付了钱,带我们上了一辆车,道:“去大福客栈。” “好嘞!”车夫喜笑颜开地收了钱,扬鞭赶起车来。 我们在来福客栈包了个半日间,换好衣裳,等外面响起新皇回宫的锣鼓声,我们才火速赶往城门口,乘车出城。 假身份是嘉嫔办好的,我则拿着上次去契丹寻三皇子时皇上给我的通行令,冯静仪在人群中发现了上次载我们的车夫,他显然已经不认得我们了,但此人上回的表现还算靠谱,我们便上了他的车。 “三位姑娘,你们去哪儿?” 我们三人都梳着姑娘头,佯装是大龄未嫁的女商人,嘉嫔道:“去邻京县。” 我们在邻京县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去往镖局,点了镖师护送我们前往西京郡的百花城。 这是嘉嫔要求的。 西京郡有一百花城,城中气候温暖,常有百花盛开,又距离京城较近,京城大半的奇花异卉都是由百花城培植运送的,百花城百姓皆以卖花为生,有几大花商,珍贵花卉无数,每到春天,便会有一斗花盛会,斗花持续三天,据传,斗花盛会后,百花城的香气能飘到十几里外的村庄,香气十余天不散。 “你们看,这就是旅心画师画的百花盛会。”嘉嫔果真是被旅心画师迷的神魂颠倒,连溜出宫都不忘带上旅心画师的精品画作合集,“这是百花城的花市,在京城要卖到一百两的花,在花市可能只要五十两就能淘到。” 冯静仪含了块蜜饯,道:“那你准备买吗?” “不准备。” “为什么?” “我的钱不多了,”嘉嫔道,“我们还要去很多地方,钱要花在刀刃上。” 能从嘉嫔嘴里听到这句话,可真是不容易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