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宁后背朝着天朗,端着两个空盘子,对我挤眉弄眼地使眼色,我也不知道是跟他默契不到,还是心里面乱,这回彻底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认识的时间久了,我发现汪宁这人有这个毛病:就是他总以为他的眼睛眉毛好看就能靠眼色把话给说明白。有一次我们两个打车,一起坐在后座儿,原本各自刷着手机,他忽然坐起来,拽了我胳膊一下,我马上看他,但见他眉毛挑起来,眼珠子朝着司机的方向一下一下地飞,然后指着自己的手,我半天也没动什么意思,还给他急得够呛,气得要命,最后靠在车座上,狠狠白我一眼。直到我们两个下了车,他才告诉我,他想说的是:小聋你快看,那个司机的手长得老大了。 “你有病吧?”当时我看着他,“我怎么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还以为你隐形眼镜掉下来了呢。” “有那么难吗?”他也看着我,“我那样还不够明显吗?你也太笨了。” “你还说我笨?你带着口罩呀大哥!就算你把眼珠子飞出去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此时此地,汪宁的毛病又犯了,又开始跟我使眼色,我本来就被天朗给怼住了,此时哪里有精力再去猜汪宁有什么指示?完全没有耐心地,粗声粗气地问他:“怎么着了?这在屋里眼睛也能进沙子?” 汪宁咬牙切齿:“我问你家洗碗剂在哪里!” “哦哦哦。”我赶紧起身。 我把洗碗剂挤到抹布上,一边跟他商量着主意。 汪宁低声道:“这人挺奸,别扯没用的了。还容易起反作用。直接把钱退给他吧。然后咱俩一起跟他谈。” “行。”我把抹布递给汪宁:“给。” “没有胶皮手套吗?” “没有。我爸洗碗都裸洗,你太精致了。” “等会儿给我点手油。” “好。” 我回到饭厅,天朗已经用纸巾把大半个桌子擦干净了,我坐下来又站起身,又坐下来,还是把郭姐给的那个装着五千块的信封推给了他。 天朗先是愣了一下,抬头看看我:“什么东西?” “钱。” “什么钱?” “你给郭姐五千块的租房子的订金,她托我还给你。那个房子,她不想租了。” 天朗把那信封抄起来,扒拉了一下又放回去,抬头看我:“为什么?” “可能有别的用处吧。”我说,只觉得开口艰难,“照理说等于是说话不算,毁约了,应该赔给你钱的。但是也请你体谅,疫情原因,现在小生意不好做,再说你不是还没往里面投入什么东西吗,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就先把这个钱收回去,再找别的地方,你看行不行?” 天朗不太同意:“可是她那房子能有什么用处呢?她那房子是空着的呀。” “这个她可没有跟我细说,”我说,“人家留着当库房也说不定。” “是嫌房租订少了吗?她还想要再加钱?”天朗问我,费解地。 “并没有。”我赶紧说。 “… …整不明白。”他低声说,把装着钱的信封往我跟前推,“我不要这钱。”他说罢站起身,好像要走。 “你听我说,天朗。”我赶紧叫住他,“她应该付你违约金,因为合同就是那么定的。但是郭姐现在也有难处,要不然也不会托我来找你。我吧,也是两边说和,你要是非要她赔偿,你也少说个数,我再去跟她商量。” 天朗是坚定的,执拗地,跟我虎着一张小脸:“我不要违约金,我就要租那个房子。我要开我自己的理发店。” “我也想开呢。”我跟天朗陷入了僵持,汪宁从厨房里面出来,不知从哪里找到塑料袋了,套在手上,拿着钢丝球刷碗,温柔地打圆场,“我前两天还琢磨着辞职开了发廊。咱俩真得好好商量一下。”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