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哭,应该是一种控诉,一种诅咒。 “她是跟我说过回城的事情,就在她出事前不久——就是春节以后吧!哦看她她非常绝望,说什么都不想了,实在回不去,就在田家堡过一辈子。她还劝我,让我父母赶快想办法,让我早点离开田家堡。当时,我们俩都像在秋雨中随风飘零的落叶一样,不知道自己的未来。” “林小姐,你刚才说,卞寄秋和你无话不说。” “对啊!” “那么,她说实在回不去,就在田家堡过一辈子。是什么意思,她有没有说过,她打算在田家安家落户呢?” “欧阳科长,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卞寄秋有没有和当地什么人组织家庭的想法和念头?” “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这不可能。” “为什么?” “卞寄秋出生书香之家,心高气傲,她有严重的洁癖,她的床不让任何人碰,她也从不到乡亲们家去坐。刚到田家堡来的那几个月,她每天收工回来,不管有多累,都要洗衣服。更重要的是,她曾经说过,她想在适当的时候,削发为尼。她的枕头下面一直放着一本佛经。有事没事的时候,她就会拿出来看一看。” “削发为尼?”欧阳平的心为之一震。 “我明白她的意思,所谓适当的时候是什么意思,她舍不得她的妈妈,才在田家堡苦撑苦挨,等待回城的佳音。她的内心很矛盾,她经常到泰山禅院去拜观世音。”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和王博伟的关系呢?” “你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有人说她和王博伟谈过恋爱。” “她是很关心王博伟,但那是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 “对,王博伟的父亲是建筑工人,母亲没有工作,在街道接一点糊火柴盒的差事做做。王博伟是替他哥哥到田家堡来的。” “替他哥哥来的?” “他家有一个插队的名额——就是他哥哥,当时,国家在征兵,他哥哥体检合格,王博伟就顶替了他哥哥,到田家堡去插队了。卞寄秋经常帮王博伟洗洗衣服,补补衣服,在我们知青中,只有王博伟穿补丁衣服,要不然,他怎么会玩了命似地苦呢?不就是想摆脱命运的纠缠,闯出一条自己的路来吗?” “想和王博伟谈恋爱的另有其人。” “是另外一个生产队的知青吗?” “不错,但还有一个人。” “是谁?” “是我——” “你?” “对,在你们面前用不着藏着掖着了,我曾经追求过王博伟,他家里面的条件虽然很差,但他为人实在,待人诚恳,有抱负,他还坚持写作。” 难怪同志们在王博伟的房间里面看到了很多书和稿纸“关键是他这个人很有志气,也很孝顺,他从来不问家里面要一分钱。一年到头就那几件衣服。你们要是见到他的话,恐怕弄不清他是当地的农民还是插队知青。” 欧阳平已经见过王博伟,林静说的没错。 “对于你的追求,王博伟有什么反应呢?” “他没有任何反应,要说反应,也有,他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像他这样的人,在当地找一个乡下妹子就行了,当地漂亮的妹子还是很多的。咱们田家堡就有好几个女孩子喜欢他——非常喜欢,但他一直是敬而远之,去年元宵节,大队宣传队演出样板戏《红灯记》,扮演李铁梅的马小兰是高中毕业的回乡青年——在瓢儿井是大家公认的美人——他父亲是供销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