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程平头七这日,昭王亦亲自来到程府祭拜,依旧是光风霁月、安之若素的姿态,且程平之子对其的态度也一改当日剑拔弩张的模样。 老百姓私下里议论纷纷:“不是说程老之死和昭王有关么?前几日我还见他去昭王府闹事,说要讨个公道呢!” “这纨绔一向疯癫,他干的蠢事儿还少么?这回怕又是哪根筋搭错了!我听说前日纨绔还上门请罪去了,恐怕也知道自己胡闹过头了。” “这事儿多半是个误会,若当真是昭王的手段,这纨绔怎还有命回来?亏得昭王殿下宽容仁慈饶他一命。” “咱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是不是误会谁又知道呢!不管程老死谏是真是假,人都走了,都散了吧!散了散了!” …… 昭王被人摆了一道,今日程平头七上门,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只是事无空穴来风,上安城这么多张嘴,这么多双眼,终究控制不了所有。 经此一事虽撼动不了他在朝中和百姓心中的地位,可到底于声名有损,须知一滴墨落入水中,不能染黑江河,却能令一碗水彻底变色。 - 宋怀良回去之后很快打听到消息,得知南门大街目前有两家酒馆因经营不利,店主正有意年后转让。 其中一家位于闹市,人流量更大,可租金也相应高上许多,另一家稍显偏僻,但租金不高。两家内部结构与茶馆很是相似,稍加改造就能营业。 阮阮从未做过生意,往深了一想便觉得里头千头万绪,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容易。租店面的同时还要招募人手,话本先生、说书人是关键,只有本子好、讲得好,老百姓才买账,否则就是吹得天花乱坠,那也是一次性生意。 这些日子她看了不少话本,尤其是那些描绘帝王将相的本子,在引人入胜的同时还要不着痕迹,否则歌功颂德的意味太过明显,老百姓也不是傻子,听两遍就腻味了。 幸而眼下还有时间,阮阮几乎每天都在研究怎么能将铺子开起来,到时候最好能够机会出宫一趟,亲眼到现场体验定是比如今纸上谈兵好得多。 宋怀良一来二去倒也不觉疲累,因着每次过来皇帝都是在外殿议事,只要不让他看到皇帝那张阴戾骇人的脸,这副使当得也还算自在。 只是今日倒霉透顶,出殿门时竟险些与皇帝撞个满怀。 宋怀良忙跪地行礼告退,傅臻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眉宇间微微不耐,只淡淡扫他一眼,宋怀良便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阮阮坐在榻上,双手支颐盯着话本苦思冥想。 傅臻走过来,将她捞进怀中捂着,面色不太好看,“怎的今日又宣太医?身子不适吗?” 前些日子被大寒的药物伤了身,阮阮一直调理到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天愈发冷下来,膝关节又开始隐隐作痛。 传宋怀良过来不止是为了打听南门大街的消息,二来她身上也确实不大好。 阮阮还未同傅臻提过想开茶馆的事情,一则现下脑海中只有个雏形,远远没到万事俱备的时候,若是日后开不起来,难免叫陛下失望;二则她也想给陛下一个惊喜,她心里有个美好的设想,来日缠着陛下带她出宫去,到自家的茶馆喝喝茶、听听书,台上说的还是陛下英勇退敌的光辉事迹,想想都觉得期待。 阮阮便绕开了铺子的事,说起自己,“也没有不舒服,就是最近天儿冷,上安雨雪交加的天气多,我身上总是痛,宋太医说这是从前保暖不得当,寒邪伤及了筋骨。” 她一抬头,看到傅臻面色转瞬沉了下来,赶忙解释道:“不过不严重,我年纪小,吃几剂药好生调理一段时间便好。” 傅臻替她揉了揉膝盖,缓缓出了一口气,凤眸露出凌厉之色。 那遥州刺史确实该死,好好的姑娘到他们家去,长了一手的冻疮,还落了个寒邪入体的毛病。 膝盖在他掌心慢慢有了温度,仿佛被一股和风般的气流笼罩着,顿时就舒服了很多。 阮阮意识到什么,赶忙制止了他:“别,陛下你自己身子还没有痊愈,玄心大师还让你不要乱用内力,我无妨的。” 傅臻坚持了一会,才缓缓收了力,面色看上去比方才苍白了几分。 阮阮都快心疼哭了,赶忙替他顺背:“早知道不同你说了,我真没什么事,天天睡羊毛毯捂汤婆子,迟早也能好的!” 傅臻垂下头来,揉了揉她湿润的眼尾,“朕知道了。” 他身上还是很烫,不自然的烫,这对阮阮来说却是受用,她抱着陛下的腰身,一点都不觉得寒冷。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