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昭推门而入,船舱内空间狭小,寝室里也只有一扇小小的舷窗,因此屋中主人刚刚沐浴完的氤氲雾气还未消散,空气中更是弥漫着那人身上独有的香气。 他几步便走到圆桌旁,瞧见山水刺绣屏风后的人影正在束发。 裴明昭撩开衣摆,随意坐在方凳上,冲着屏风后的身影淡淡道:“本王担忧海寇夜晚来袭,既然担着镖师的名号,自要护你周...” 话刚说了一半,那人已从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 许是屋内弥漫着朦胧雾气,又或许是因为眼前的人刚刚沐浴完。少年水汪汪的眼底一片澄澈,肌肤白里透红,眉似新月,绛唇映日,让他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画舫上那位恬静的女子。 “穆小姐...”裴明昭眉梢高挑,缓缓起身,似是不敢相信道。 “王爷特来守护小人周全,穆某不胜感激,只是您金尊玉贵,今夜定要睡在床上,明日才会有精神。我身量瘦小,睡在这张矮塌上正合适不过。” 随着少年缓缓走近,脸上玩世不恭的神情与脑中恬静女子的容貌大相径庭,更别提少年口中沙哑的声调。只不过,裴明昭仍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少年,沉默不语。 穆清灵脸上不动声色,主动凑上去关切道:“王爷您的脸色瞧上去不太好,莫非又晕船了?要不再闻闻...糟了!小人方才沐浴时忘了用皂角,身上的气味恐怕有些不足。要不王爷还是赶紧回屋再吃副药?” 闷声不响的镇南王终于开了口,语气淡淡:“穆公子平日里就寝都穿常服?” 穆清灵低头看看自己整洁的衣裳,就差系上披风便能迈出房门。 她微微一笑:“小人与王爷想到一起去了,担心半夜海寇袭船,所以穿戴妥当,免得届时手忙脚乱拖了王爷的后腿。” 裴明昭的目光从少年说话时凸起的喉结又落到他平坦的胸脯上,眸中的狐疑终于缓缓消散,淡淡道:“你睡床上,矮塌挨着舷窗,若有异动本王能及时察觉。” 穆清灵闻言点点头,口中又吹捧了一通王爷爱民如子,宽以待人。随即话锋一转,表示现下天色已晚,她一下午都在忙着清点船上货物,着实有些困怠了,王爷若是不介意,她便准备熄灯就寝了。 其实她刚刚沐浴完,头发还未干透,不过穆清灵将镇南王眼中的狐疑和方才那声“穆小姐”听得清清楚楚。 她脸上虽竭力保持着云淡风轻的微笑,实则身上的汗毛早已根根竖立,镇南王来得毫无预兆,她来不及描画眉眼,因此五官会比平日中看上去更女相一些。 她好不易靠着自己的变声暂时迷惑住了镇南王,担忧她在烛光下暴露的时间过长,保不齐又让心细如发的男子心生狐疑。所以着急熄灯,就寝时更是连外衫都不敢脱下,合衣钻进了锦被中。 暴雨过后的月光格外明亮,透过巴掌大小的舷窗,钻进窄小的寝室,将屋内照得透亮。 镇南王所躺的黄花梨矮榻距离穆清灵的罗汉床只有不到两丈的距离。 夜色中,穆清灵悄咪咪睁开眼,看见男子背对着自己,露出床尾的一大截长腿搭在束腰方凳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已睡下了。 她虽然自幼随父亲走南闯北,但穆家毕竟不差钱,没必要在路上过着苦行僧的日子,所以即便在途中歇脚夜宿,她也会包下当地最气派的客栈,让红绡睡在隔壁。 是以今夜,在本就不大的屋内突然多出一位男子,即便男子没睡同她睡在一张床榻上,穆清灵也觉得有些别扭,翻来覆去摊烙饼似的睡不着。 还好镇南王睡相斯文,宛若一尊睡佛石雕,任凭穆清灵这厢如何折腾,始终巍然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在床榻上翻滚的人终于没了动静,逐渐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黑暗中,裴明昭突然睁开眼,鹰隼的眸子看向床榻上蜷缩成一小团的人... 可能是因睡前差点被镇南王发现她女扮男装的秘密,穆清灵这一觉睡得极其不踏实。 以至于在半梦半醒间,她做了个颇为诡异的梦。 穆清灵梦到自己又被镇南王禁锢在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