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绒绒见松躲松,遇石越石,有雪避雪,实在避不开,就挂在松枝上,扒在石边上,撞进雪堆里。 然后起身,拍拍身上脸上的雪,再重新向前。 傅时画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见她一开始还每一小段就要掉下来一次,喘口气再跃在渊兮上。 很快,她掉下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停顿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那些曾经阻碍她的风雪、碎石与树枝好似变成了她每一次更快速向前的助力,她天然地选择了一条最省力、曲线最漂亮的路,那些在傅时画眼中的落剑破路之处,在她眼中自然便是一道道天然的符线。 符线有长有短,有蜿蜒有曲折,但其中最美最流畅的,却从来都只有一条。 道与道之间,本就并非毫不相通。 雪峰很高,高到夜色深深再去,落日高悬再暗,如此周而往复足足三日后,虞绒绒才终于看到了梅梢雪岭这一最高峰的峰顶。 是真正如剑般指向天穹的凌然雪峰。 恰逢日出。 旭日从群峰之后轻轻探头。 于是雪峰之巅的雪满白头便多了一层染金。 是金色的雪峰。 虞绒绒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种层叠的金色,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锐利却又温柔的金。 此前她还不明白,为什么要练松梢雪剑,便一定要登此处雪峰。 但直到她在风雪两茫茫中疾驰如此许久,眼前再乍然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才倏而明白。 如果没有破开这样风雪的锐意与决心,便不能拥有挥出松梢雪剑的心境与胸怀。 ——松梢雪剑,从来都没有什么固定的剑式。 从来就只是在冲破风雪,乍见这样绝巘天下的金染雪峰时,心中所想要挥出的那一式剑。 虞绒绒心中确实也有一剑。 所以她抬手。 起剑符。 符自风中来,自雪中起,自渊兮剑奔腾疾驰带起的锐气起,自她腾挪闪避再见此山符意中起。 这么多的汹涌积攒在一起,很难想象要怎样磅礴的符才能真正承载。 但她只是轻轻在空中再简单不过地划了一道。 面前雪峰的一隅积雪上,倏而有了一条平直的线。 那线割开雪色,让金色染进了更深更厚的雪,再轰然向雪峰之下坠落而去! 山下有惊呼起,有唾骂起,虞绒绒却一点也不恼,反而扬起了一抹笑。 她又想起了自己登山时所见所闻的那些次雪崩。 原来每一次雪崩起时,便是一人悟到了自己的松梢雪剑。 虞绒绒看着自己的剑符所划出的一隅坍塌,看着天空中被染成金色的雪花再覆盖于起上,很快就积起了毛茸茸的一小层,只觉得心境圆满,自己出的符也圆满。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再回头去看。 温柔的金色阳光已经融化了她睫毛眉梢与发尾的那些冰雪,只留下了一点少许的湿漉漉与水意,她颊侧的珠翠随着这样的转头有了清脆的碰撞,就像她此刻灿然的笑容。 傅时画停剑在她背后,头发眉毛上都镀了一层柔软的金色。 他虽然没有用他原本的那张脸,这样金色的日光却好似能破开他脸上的那一层平淡的伪装。 看到她的视线,傅时画回望过来,再冲她勾唇一笑。 “大师兄,你怎么不出剑?”虞绒绒下意识问道。 傅时画的目光短暂地在她脚下停了停。 他想说这世界上的剑分很多种,而有些剑是必须要用本命剑出的。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