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素净,干净雪貂在毯子上缩成一团,越发像个圆球。 侯府奴仆两百人有余,各院下人分录记册,长工绣娘皆在其中。 沈家母女做什么碍不到虞翎身上,但沈嬷嬷那躲躲闪闪的眼神显然奇怪,她也不傻,猜得到这嬷嬷该是在谢氏面前嚼过她舌根。 能让谢氏放心上的不是侯府日后开枝散叶,就是府里中馈在谁之手,后者即便是有所提及,也不用遮遮掩掩,那就只可能是前者。 可谢氏的直脾气没见愠色,约摸是默认过什么。 紫檀四角灯立在两边,照出虞翎干净侧脸,她细指捏着纸张一角,心里想事没动静,陆嬷嬷皱眉,让丫鬟去外面守着,上前道:“姑娘身子骨本不如他人,若一再不把自己放心上,迟早出事。” 虞翎知她一板一眼守规矩,倒也没多说,只拿过白如玉的药碗,小口喝尽苦药,手背又掩唇咳嗽了两声,将碗轻放在一旁,道:“嬷嬷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陆嬷嬷却没走,只静站在原地,由着屋内烛光拉长影子,虞翎忽地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她,听她恭敬低声道:“宫里今早来消息,让姑娘过几天去方府时与户部侍郎家二姑娘魏翘交好。” 虞翎手慢慢搭上雪貂温热身体,宫里给过她一本册子,记录世家和她同龄的姑娘们,结交朝中要臣之女正常,但何必专门挑个人?她轻轻思考,知道陆嬷嬷也说不出原因,只道声我懂得了。 凉风拂进,灯影憧憧,陆嬷嬷摸不清她心思,问:“姑娘有心事?” 虞翎抚着雪貂,垂眸开口道:“姐姐若还在,不知道现在会做什么。” 陆嬷嬷叹道:“侯府忙忙碌碌,想也闲不到哪去,只要姑娘好好的,大姑娘心中想是高兴。” 她在长姐走那年大病过一场,卧床数月,差点没挨过来,皇贵妃不许她匆促回京,直到今年满有十六,这才顺钦天监老监正的话回来。 虞翎手慢慢顿下来,她那双眼珠子太过漂亮,抬眸间都似貌美尤物临世,顾盼生辉,只答非所问:“嬷嬷觉得姐夫纳妾几率有几成?” 她问得突然,陆嬷嬷脑子还有点没转过弯,琢磨片刻,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日后没有可靠的娘家支撑,没直接回答,只道:“即便侯爷有娶妻纳妾,也影响不到姑娘位置,他愿意娶大姑娘牌位,心中当是有情,姑娘是她亲妹妹,与别人自不一样。” 虞翎只轻叹着摇头道:“他不会。” 陆嬷嬷以为这句不会是谢沉珣对她和别人没什么两样,又忽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谢沉珣不会纳妾。 虞翎没顺着陆嬷嬷紧皱的眉头往下说,只摆手让陆嬷嬷下去。 她样貌好,不饰铅华亦如朦胧仙子,衣襟轻轻陷入温软白皙中时,像朵含苞待放的娇兰,清纯眉眼里透出几分妩媚,猜不透心思。 陆嬷嬷算是知内情最多的,只道有其父必有女,未再多问。 圆润珠帘随陆嬷嬷出去轻晃动,虞翎轻捏雪貂小爪子,雪貂被惊醒了,开始吱吱乱叫,她回过神来,细长手指慢抚它洁白皮毛,把凶巴巴的貂哄住了。 虞翎微微垂眸,她不是没听过有关他的传言,先平阳侯为他求的那串黑曜石手串,虞翎已经见过不止一次。 谢沉珣不耽于情乐,在男女之事上亦不如朝政上心,骨子里保守迂腐,连她姐姐都言谢家郎君不喜与人接触,洁疾极重,性子亦冷淡至极,就差猜一句他恐怕在房事上也极为传统。 他恪守礼法,极少越距,早上那般都未训斥她便匆匆离去,对她这个妻妹算是极其偏疼。 她只是想知道他和她姐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竟能让他如此迁就于她。 …… 没过两日,谢氏要往谢沉珣书房添两个奉茶丫鬟,被谢沉珣以书房人数足余,淡拒了。 虞翎听到消息时是清早,也没什么反应,连去向谢氏请安时也一同往常。 谢沉珣刚回来就着手于政事,日不暇给,谢氏倒没提给谢沉珣塞通房的事,她见他也才几次,还因此在虞翎面前抱怨过几句,除此外就是还在犹豫要不要和方家定下,叹声孩子大了不省心,。 虞翎亦没再提过那天在茶室的话,以她的身份和性子,有的东西说多了,反倒会让人觉得奇怪。 她去方家那天艳阳高照,湿气闷热得像贴在人肌肤上。 谢家正值丧期,方家祖父是寿宴,顾着忌讳去不得,虞翎出门前照惯例去向谢沉珣请安。 书房窗牖支起,拂进凉风,自从那天在藏书阁后,谢沉珣就没怎么召见她。 他一向忙碌。 她坐于旁侧扶手椅,在等他写信。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