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无摸了摸静觉光秃秃的小脑袋:“静觉,我要走了。定安侯府来了人,要接我回去嫁人了。” 静觉支楞一下坐起来,脸色难看得紧:“你……你……” 她手指着静无,“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静无被她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露出两粒小酒窝:“你怎么好像比我还着急的样子。” 静觉恼怒地拍开她蹂躏自己小脸儿的手:“你还笑得出来?他们十六年对你不闻不问,今天突然要接你回去,一准儿是不安好心!” “可我又有什么法子?”静无叹口气,又玩笑道,“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往好处想,去了侯府,可就用不着顿顿都吃没有一点油水的青菜豆腐了。” 静无从袖子里掏出裹在油纸里的兔腿。她在方丈室待了太久,兔腿已经冷了,油纸有的地方被烤出的油浸透,变成了深棕色。 “行了,我真的走啦。往后你可就只能自己去后山捉兔子了。” 静觉拽着她的袖子不肯松开,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静无亲了亲静觉的小脑袋瓜,拂开静觉的小手,在她复杂的目光里,转身便离开了禅房。 师姐妹们已经听说了她要离开的消息,纷纷出来同她道别。有的还抹着眼泪,委婉叮嘱她万一发达了千万别忘了大家伙儿。 大师姐静贞将她们一一轰走,对静无说道:“你快着些,侯夫人已在马车上等着了。” 妙善庵不过是京郊一处小庵堂,没一刻钟她就走到门口。山门前停着马车两辆,靠前那辆装饰华丽,车厢嵌着金银丝,四角的金铃铛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后头的则朴素了许多。 一个穿粉色罗裙的妙龄女子站在后面那辆马车旁,一掀前帘:“请姑娘上车。” 马车的车厢离地约两尺多,静无拽着门边,微微使力,“通”地一声就跳了上去。 车夫目瞪口呆地瞧着她轻巧利落地跳上车,不禁又看向摆在地上的小杌子。粉衣丫头与他对视了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 高头大马踢踢踏踏地甩开蹄子飞奔着,车轮咯吱咯吱地从路上碾过。静无觉得有些颠簸,好在车里铺着厚厚的软垫子。 那粉衣女子在她对面坐着,像尊门神一般。静无也懒得与她搭话,眼观鼻鼻观心,缓慢地默念着《金刚经》打发时间。 她正背到“即非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这句,就听见车窗外突然热闹起来。一片嘈杂声让粉衣丫头皱起了眉,静无却觉得欢喜极了。 算上这回,她长这么大还只离开过妙善庵两次。微风将车帷吹起一个角儿,静无隔着帷幔听着叫卖糖画馄饨糖葫芦的吆喝声,忍不住凑过去看。只是还没等她看清什么,一只雪白纤细的手“嗖”地一下就将车帷拽上。 粉衣女子低眉顺眼的,对静无说道:“姑娘往后就是定安侯府的小姐了,切莫忘了分寸,将京城当成了庵子里。” 静无听着,总觉得她瞧着是恭敬,说的却不是什么好话。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