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欢心道,岂止是贵,站在现代医药研究事后诸葛亮的角度看,胡椒根本对于疟原虫不起抑制效果,用胡椒能治好的所谓“疟症”只怕并非后世的疟疾、而是本身能自愈的病毒性感冒吧。 她正默默嘀咕着,门外传来驿卒恭敬的探问:“姚娘子,小苏学士来问,邵医郎可有起色?” 姚欢去开了门,苏过正站在院中,脸上带着明显熬夜的倦容。 姚欢忙将他让进屋中。 苏过一眼瞧出邵清明显好转之象,也不多行虚礼,直言不讳道:“酒蒸胡椒,退热甚佳,但病患夜间又打起摆子来。灌了花黄蒿汁的几个,方才我去看了,如邵兄一般,显见得有好转。辰时中,我已去府衙禀了詹知州,求他遣厢军,四处去砍黄花蒿。” 姚欢轻轻松了一口气,稍作迟疑后,问苏过:“苏公呢?” “父亲在东江那边的县,詹知州已派王参军渡江去知会他。” …… 接下来的几日,惠州的空气中,交织着黄花蒿的臭味与蒸酒的醇味。 各位南国郎中们的药方医理知识,得到了一次刷新,原来并不是所有的草药,都是靠煎、靠煮而得。 冷酒乃至冷水渍绞的黄花蒿汁,灌入蜂拥来求治的病患口中。 在现代,高纯度的青蒿素,用于治疗疟疾时,即使是成年的恶性疟疾患者,首次口腔给药的剂量,也不过是1克。 但在没有乙醚提取的此世,一碗黄花蒿汁里,抑制疟原虫活性的青蒿素,究竟有几何,哪里能够量化。 众人只得不停地备蒿、晒叶、绞取,对那些重症患者加大剂量。 姚欢又托言葛洪之口,将疟疾的原理说了。 官员、郎中与百姓们,对蚊子里带着毒虫,倒没太大的理解困难,这不就好比,蛇信子里带毒液嘛,那就两个办法——熏蚊子,躲蚊子。 一时间,莫说民宅里家家挂起纱帐,便是府衙中办文的书吏们,也让自家娘子缝了纱帘子,带到公廨支起来,坐在里头抄抄写写,安心不少。 邵清连着喝了三日蒿汁,烧和紫绀都退了,鼻翼边的疱疹也开始结痂。 晌午时分,他正和姚欢、苏过在院中捋黄花蒿的叶子,驿卒匆匆进来禀报:“苏公从江东回来了,在榕树下看僧人们绞渍蒿叶。” 三人出了官驿,却不见苏轼。 “苏公刚刚讨了一碗药,又在街边看了一阵,就端着那碗药走啦。” 几个将蒿叶往竹筐里装的老妇说道。 苏过低头思忖片刻,对邵清与姚欢道:“我知晓父亲去何处了。” 第314章 交底(上) 惠州西湖,孤山东麓。 林间空地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凿石之音。 那是附近永福寺的行者,皆为有心向佛的男子,先来带发修行一阵,给寺里做各种劳役。 苏过引着邵清与姚欢二人刚到山脚,一个行者便认出了他,起身来行礼。 “苏公上山去了。” 那行者道。 苏过点头。 他不会猜错的。 正要继续往前走,那行者指着地上两根杉木柱子、一块木板道:“小苏学士留步,看看这亭柱和匾额,能上漆了么?方才小的们请苏公一观,他老人家仿佛浑没听见似的。” 好脾气的苏过忙驻足,应道:“哦,好,我来瞧瞧。” 姚欢也去看那木头上镌刻的字,一根木柱刻着“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一根木柱刻着“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匾额上则是“六如亭”三个字。 苏过向邵、姚二人道:“去岁朝云娘子过身后,父亲将她的棺椁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