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你应该当先挑起一个话头吧? 而他却像初次见面那天派手底下的兵来向她要回外套一样扫兴,虽然半低着头像在看她,可实际眼睑却低垂着,目光分明并未停留在她迷人的脸上,这让她有些出处莫名的恼意,又想发脾气了。 偏偏这时又有人来,是白二少爷从拐角走进了小花园,大约是来找她的,看到她身旁的男人似乎颇感意外,眉头都挑了起来,又笑问:“徐三少爷怎么也在此处躲清静?不去跟美丽的小姐们跳舞?” 难以名状的气氛被这份忽然的闯入骤然打破,白清嘉的头脑变得清明了一些,又听到身边的男人同二哥问了句好,接着说:“二位慢聊,我不打扰了。” 随后便很干脆地转身走了,连背影都不拖泥带水,干干净净地消失在花木隐没的墙角。 这番突然的离去让白清嘉有些出神,像是碰到了一个什么难解的谜题一样困惑,那副模样把她二哥逗得笑起来,在一旁打趣说:“这么怅然若失,你是看上他了?” 一句话把白清嘉飘浮的神思拽回了地面。 她深觉荒谬,立刻反驳:“什么跟什么?净胡说八道。” 态度可凶,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 “没有最好,”白清远耸了耸肩,神情照旧散漫,“倘若真有,我还得想法子劝你搁下那念头呢。” 这话说的…… “为什么?”白清嘉的眉头皱起来了,看着她二哥神情有些奇怪,“就因为他是养子,你看不起他?” 未免有些俗气。 白清远听言笑着说了一声“非也”,眼神是透亮的。 “命好的养子他日也能成龙成凤,可惜这位徐三少爷的运道却没那么好,”他淡淡地说,“这样的场合徐将军却让他穿军装,摆明没将人当儿子看,倒像是当警卫在用——再说他还打了他……” “那伤是徐伯父打的?”听到这儿白清嘉是真的惊讶了,禁不住追问,“二哥怎么能断定?” 她二哥神色还如日常一般散漫浪荡,只是那双狐狸眼中却显露出一丝机敏和透彻。 “除了他还有谁?”他反问,“徐家如今是鼎盛,若无将军首肯,谁敢动手打他的儿子?” 这…… “徐三那天不是在码头开了枪吗?船上可是有洋人的,”白清远的语气中藏着淡淡的讥诮,“徐将军自己不想得罪人,自然只能让不亲的养子动手,等养子把人抓来了向大总统交了差,洋人的问罪也就该到了,这时他再把养子‘教育’一番,岂不就对洋人有了交待?” 一番简单的话让白清嘉听得发愣,一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那是个看似体面的可怜人,注定一辈子都要陷在泥沼里,”白清远的声音和花香一起飘散在空气中,“清嘉你要明白,聪明的姑娘是不会跟着踩进去的。” 宴会散时已是深夜。 徐隽旋喝了不少酒,人几乎已经烂醉,从白公馆走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在说着胡话,大约在叫白小姐的名字,还一个劲儿说着“嫁给我”。徐冰砚没有什么表情,只搀扶着这位没有血缘的兄长上了汽车的后座,随即又转身为养父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待两人都坐定后自己才转而坐上前面那辆负责开路的军车。 车发动了,行驶在深夜无人的街头,属于他的那双黑色的眼睛始终冷静而清醒地看着道路两旁,腰间的枪早已上膛,一旦有人企图刺杀坐在后面那辆车上的徐振,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掏出枪来把人射杀。 如同这世上最称职的一位警卫。 到达徐公馆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那是一座比白公馆更加富丽堂皇的官邸,直到深夜依然灯火通明,佣人们扶着烂醉的徐隽旋进屋休息,徐将军则稍稍在门口停留了一时半刻,抬抬眼皮看了眼养子脸上至今仍然青紫的伤口,沉默了一会儿,又淡淡地问:“伤口还疼吗?” 徐冰砚以军人的姿态严整地站立着,官邸门廊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而他的话语却很短促,只说:“父亲不必挂心。” 徐振没再看了,只是抬手拍了拍养子的肩膀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