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尴尬又有些狼狈,心中已然生出去意,要开口时却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们徐家还有这样虐待人的喜好么?”她已转向了徐隽旋,语气很矜高,好像还有些不高兴了,“他伤得这么重,怎么都没有人给他上药?” 义愤填膺,好像这是她非管不可的事。 徐隽旋一遭质问便连连摆手、看起来是有些慌了,自然他绝不是因为他严重的伤情而感到惊慌,只是害怕给自己美丽的未婚妻留下糟糕的印象罢了。 他着急地解释起来,说他和他父亲都是善待下属的人,这一定是家里的佣人擅自怠慢,他一定会严加管教如此如此云云,她却好像不太想听,仍然皱着眉抱着手臂,说:“那就快叫医生吧——你瞧不见么?他快疼死了。” 疼……? 疼么? 其实是很疼的,可在她这么说之前他竟然并没有多真切的感觉,即便他眼睁睁看着血殷出来、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在腐烂,那种疼痛感却还是很虚幻——可她这么说了,他就忽然感觉到疼了,疼得钻到心里去,疼得甚至有些酸涩起来。 然后呢? 然后她就走了,娇贵的猫咪永远不可能有多少耐性,肯花费片刻工夫围着你转一圈就已经是罕见的施恩,别指望她会一直留下,更别指望她会记得你;可他却从此都记得她了,记得她说的那个“疼”字,以及疼痛过后心中浮现的难得的安慰和宁静。 他可以发誓自己原本没有妄念,即便是前年十月在码头再次与她相遇也没动过不规矩的念头,毕竟他早知道自己与她无缘,譬如穷冬与孟春、荒丘与绿洲,怎么也不可能相提并论;可她又实在太过美妙,对他展露着从不曾恩赐他人的笑颜,对他撒娇、给他写信、发甜蜜的小脾气,缠绵的眼波总让他产生剧烈的动摇,可笑愚妄的念头就这样一天一天在心里扎下了根。 在山东的日子最难捱,对她的思念强烈到让他难以招架——这真是太过荒唐的事,他甚至还从未得到过她,怎么竟然已经无法忍受和她分别了?战火纷飞的那个时候他尤其想见她,明明深知就算见了也于事无补,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还是会继续保持残酷的原样,这个让他深爱又挫败的国家也会继续承受无尽的欺凌和苦难——可他还是想要见到她,好像这样就能让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糟糕似的。 他是疯了,所以才在从山东归沪的火车上反复想她,甚至荒谬地去了跑马场,冒着被她家人发现的风险去找她,什么目的都没有,就只是去看她一眼,同时确认那些已经阔别数月的美好和温存仍然有效。 她出现的那一刻什么都对了,夜风对,月色对,那盏路灯半明半昧的光亮也对,有那么一刹那他还听到了自己心里的声音,像是满足的喟叹,也像是无能为力的叹息。 ——原来他已经喜欢她到了如此难以收拾的地步。 然后呢?他冒昧地向她邀约,内心只为自己的贪婪而感到不齿,她却眉眼明媚地答应了,温存的笑意是给他最慷慨的馈赠,也是助长他愚蠢的饵料。 而现在她又给了他更大的难题,要他去面对他们之间惶惑又黯淡的未来了。 他根本不用想就知道那有多惨淡,在与她匹配之前他还有一千一万里路要走,那些重峦叠嶂早已不再仅仅是世俗的建树,更是他心里本就根深蒂固的险阻,现在他要装作看不见它们,荒唐透顶地对她伸出手了。 ——如果。 我仅仅是说如果。 如果你对我也有我对你千百分之一的爱意和真诚。 那么……你能否在世俗之前先一步容许我贪妄的靠近呢? 第62章 仿若 “你要我尝尝?”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没有人说话, 可气氛却近乎荒诞的热烈,他们在安静中情动又谨慎地拉扯,彼此都知道自己已然陷入狂热的爱情, 可却又都不敢断言对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