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背后多的是他们不知道的事;更无聊的是文人之间打嘴仗,这个信奉a主义,那个吹嘘b章程,一旦彼此有相悖之处便不免要隔空展开一场骂战,字里行间虽然没什么脏话,可其中的犀利刻薄劲儿也能把被骂的一方气得整宿睡不着觉,如此你来我往寸步不让,到头来又有什么意思?难道还真能为国家为平民谋得什么福祉么? 家里出事以后她就更不爱看报了——别说是她,就是她父亲也不愿意再看到报纸,甚至一听屋外有报童叫卖都会难受得脸色苍白,想来是当初那场护国战争给他留下了过于深重的阴影吧。 可现在不同了,她需要钱,但凡是干净的生意她都肯做,拉下脸来写几篇无谓的文章又算得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用洋火点亮了小旅馆布满油污的桌子上放的那盏煤油灯,就着昏黄幽暗的灯光开始阅读起了一篇又一篇时评。 中华民国五年七月三日: 粤省之战云密布——广东滇济两军在韶冲突一事迭见报端,刻虽经总统电令调停而双方仍各作备战相持不下,苟非从根本解决则粤省恐将糜烂茲錄。 …… 中华民国五年九月十二日: 日本在满蒙之军事行动——数旬以来,满蒙方面屡有中日军队冲突之事,如郑家屯案、如朝阳坡案是也。郑家屯案已由双方调查不日开始交涉,朝阳坡亦有和平了结之消息,而日本在满蒙有种种军事行动,日报纪之颇详为迻译之以告国人。 …… 中华民国五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地方厅研讯陈其美被害案——民党要人陈其美被人暗杀身死案内凶犯许国霖、宿振芳等由法公堂引渡后已经地检厅预审,明确起诉同级审厅,各情已详。 …… 白清嘉一篇篇翻看着,陈旧的报纸因为堆积已久而泛着浓浓的霉味,有时还会随着她展开报纸的动作而浮起一阵一阵的灰尘;她被呛得时不时咳嗽着,眼睛已经看不太清,可片刻之后她的神情却陡然为之一变,连拿着报纸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那报纸上写着—— 中华民国五年十二月一日: 鲁皖两地战事再起——赵开成部与孙绍康部于安庆开战,前沪军营少校徐冰砚联滇抗皖,拒认通德盗矿,称将上诉。 …… 那只是一条很不起眼的消息,被挤在无数国际要闻的中间,统共也就只有七八排字,可“徐冰砚”这三个字却不知为何轻而易举地掠夺了她的视线,她完全无法把视线移开,只反复看着那几个字发愣。 徐冰砚…… 她实在太久没见过他了,自什刹海一别后就再也没有过,她甚至几乎从没有想起过他,只因这半多年的艰辛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的情爱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小小修饰,在真正严酷的生存面前完全不值一提,尤其对现在的她而言,哪怕是一份一个月十块大洋的工作都比所谓的爱情更珍贵。 她已经彻底放下那个男人了,只觉得自己曾经的心动和悲伤都很可笑,笃定即便此时此刻他就出现在她面前也绝不会有什么动摇,只是……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把那一页报纸翻过去。 那只是一段干巴巴的文字,连附张照片敷衍一下读者都不肯,她的思绪却一下子蔓延开了,眼前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硝烟四起血肉横飞的残酷画面,那个男人就在战火的中央,整个人都是血色的,只有一双眼睛黑得像看不到边的深夜,令人心痛又心慌。 她其实根本没看懂这则新闻,因为她根本都还不知道他被指控被通缉的事,之前秀知曾想告诉她的、可她当时却不耐烦地打断了,如今她便完全摸不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能一张张去翻桌子上现有的报纸,要命的灰尘在她的翻找中飞得到处都是,她却也顾不上咳嗽了,只像着了魔似的飞快地翻找着,最终却也没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脉络,只翻到过几次他的通缉令,还有他前往南方和滇军一同作战的消息。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