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 这真是岂有此理! 而实际上李锐这话还没说全呢——出版社里的其他编辑其实也未见得真就相信书是丁务真一个人译完的,但关键在于他们并不关心事情的真相,比起白清嘉这样一个无名无姓的“女流之辈”,他们甚至更希望译者是一个有头有脸的男人,这样他们在卖书时就有了值得宣传的名目,多么便利。 可这对白清嘉这样一个勤勤恳恳、大冬天顶着满手冻疮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一个字一个字写到稿纸上的原译者而言就是天大的灾祸了,半年的心血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人夺走,还让她损失了那么大一笔钱! 天晓得!三百大洋! 她绝忍不了这些,汹涌的怒火几乎要烧穿她的心,撺掇得她立刻拿上稿纸和外套从家里冲了出去,只看背影都晓得人是气势汹汹火冒三丈,摆明是要跟人吵架拼命去了。 秀知本来想把人拉住劝一句的,可却没追上她家小姐的步伐,无奈只好又忧又气地回过身冲李锐摆脸色,还生气地诘问:“你到底同我家小姐说了什么,怎么把她气成那个样子!” 李锐闻言缩了缩脖子,真是十分无辜,又赶紧解释:“话可不兴胡说!我是来帮白小姐的,绝没有要惹你们生气的意思!” 说着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整个说了一通,惹得秀知越发愁肠百结,以至于在听李锐怯生生地询问“能否给我一杯咖啡”后还狠狠瞪了他一眼,断然怒喝:“做梦!出去!” 另一边的白清嘉已在盛怒之下一路冲回了学校。 她的性子诚然已经被残酷的生活锉磨得温顺了许多,可这不代表她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费尽心力才辛辛苦苦得到的一点成果就这么被人轻飘飘地偷走!她需要一句说明、一句道歉,还需要对方恢复她的署名,将她应得的稿酬还给她! 她怒气冲冲地去了一趟励耘楼,当时已过八点,丁务真早就不在办公室了;她扑了个空,又不甘心放弃,想了想又转身回了宿舍楼,她记得丁务真在学校也有一间宿舍的,是普通老师们的三倍大,快要赶上礼查饭店里最高级的套房了。 后来想想,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一路穿过偌大的校园来到丁务真房门前的,只记得自己狠狠拍门时手上的痛感,以及丁务真开门后那副贼眉鼠眼令人作呕的样子。 “白老师?”他就像完全看不见她的怒火,还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呢,“真是稀客,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了?——来来来,快进来。” 说着,还故作绅士地让出了一条路,试图让她进入他的房间。 彼时白清嘉虽说已是怒气上了头,可总算还没失去应有的警惕,对进入一个陌生男人封闭的房间感到非常排斥;她于是忽视了他这不正当的邀请,只冷着脸直接进入了主题,说:“丁教务长,今天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说您只在译作上署了自己的名字而把我的名字摘掉了,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是咄咄逼人的,眼里就像在喷火,可丁务真却对她的怒气毫不在意,抱起两条长长的手臂靠在门框上,戏谑地看着她,说:“白老师的消息可真灵通,这么快就晓得了。” “没什么误会,”他坦然到不能更坦然,甚至显得洋洋得意,“你的名字就是我摘的。” 这样的反应完全出乎了白清嘉的预料。 ……一个人竟然还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么?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可以脏污破烂成这个样子! “是么?教务长好大的气魄,连这样前古无人后无来者的事都做得出,”白清嘉已怒极反笑,“可惜您的意图恐怕不能实现,我的稿件之前已给其他编辑看过,这本书是必须要署上我的名字了。” 丁务真听后直接笑了,她的威胁对他而言似乎根本不痛不痒,甚至他看她的眼神都渐渐流露出了同情。 “那么你就去试试吧,看看你的编辑朋友能否为你伸张正义,”他悠然自得地讽刺着,“无论成不成对你都有裨益,至少能让你学会如何当一个下属,以及看明白这个社会运行的规则。” 白清嘉:“……” “你觉得委屈么?难受么?”他挑衅地看着她,“那太没有必要了,毕竟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么一遭,等以后你坐到我这个位置就都好了,在这之前你必须学会忍耐,否则你根本不会有机会往上爬哪怕一寸。” “当然,这都是男人的路,白老师有别的法子可以用,”他的眼神变得下流起来,盯着她的胸口来回看,“赊出一身皮肉对你们女人来说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找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做靠山,我保准往后谁都不敢再招惹你,别说一本译作了,就是十本百本都能署上你的名字,要是碰上真阔气的,说不准能直接给你建一所学校!”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至此白清嘉终于忍无可忍,扬起手就想狠狠一巴掌扇在丁务真那张丑陋猥琐的脸上,让他那张可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