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应该用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坐在我的床头么? 你不是……还欠我一个真正属于情人间的吻么? 她已有些麻木了, 周围的人都在哭、偏偏只有她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也许因为她直到那时还不肯死心,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只是那坏心的男人开的一场过于恶劣的玩笑,过不了多久他便会醒来走回她身边, 用轻佻的语气调侃她,说:“就这么舍不得我死?” 这幻想是多么逼真啊、完全就是他会做的事,可惜这回他却转了性、不肯再那么坏了,人在棺木里一动不动地躺着,似乎再也不会醒来。 ……她失去他了。 明明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却要一次又一次地失去。 好在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了劝慰自己的方法。 就当是一场梦吧。 ——你不是做过很多荒唐的梦么? 你梦到过他向你求婚,梦到他低头亲吻你的脸颊,梦到他用手指轻轻绕你的头发,还梦到他答应你明天就会带你去登记结婚。 那就再多梦一场吧。 梦到他死了,梦到他再一次离开你,与他分离该是你最擅长处置的情况,毕竟过去多少次你都在心里默默跟他道过别——他出洋的时候,他去日本流亡的时候,甚至每一回他转身走向那些鲜艳美丽的摩登女郎的时候……怕什么呢?难道你经历的还少么? 她于是放任自己躲藏在这桩谎言里了,软弱的人到最后都是软弱的,胸腔里翻涌的血气浓得呛人、她也根本懒得管,只在听到清嘉他们说要烧掉他的遗体时才勉强有一些反应。 “……烧掉?” 她的声音已经碎了,就像一朵早已凋谢的丁香。 “这是二哥的心愿……” 清嘉与她同样憔悴,只是比她多出一些眼泪,过去明明是个内心很有力量的人,现在那些光彩也仿佛被耗尽了。 “他怕闷,也怕无聊……”她在努力对她露出一点微笑,似乎是想假作达观,“以前就说死后想被烧成灰扬到风里去……我们总不好拘着他、让他难受……” 扬到风里去? 这倒的确是他的做派……荒唐不经,大胆放肆,连一点念想也不肯给别人留,薄情到几乎绝情。 她于是信了,也没再追问——也是,她凭什么追问呢?婚礼根本没有完成,最终她依然没能成为他的妻子,他的后事只能由他的家人决定,她是没资格插话的。 她于是又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白家人一起将他送入大火,眼睁睁看着那张让她疯狂迷恋的面容被无情的火焰焚烧——他的一切都不见了,最后变成了一把灰烬,被装在那么小、那么小的骨灰盒里。 它要被取走了,那一刻她忽然有了意识,于是踉跄地向它走过去,在白家人之前伸手把它抱进了怀里——这可真是自私自利又不讲道理的做法,却是当时她心里唯一想做的,或许这样的荒唐与谬妄便是他留给她所有的遗产、是这世上仅存的与他有关联的东西。 “等一等好么……” 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来,剧烈的疼痛正在凶狠地折磨她,情形比过去二十年中的任何一次都更糟糕;身边的人都吓坏了,她却觉得无所谓,只是专心地抱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就像在抱着他。 她是发了痴,平生最孟浪的举止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亲吻它,冰冷的盒子远不像他薄情的嘴唇那样温热,可却竟然也能让她感觉到安慰——是不是……这也可以算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吻呢? “静慈……” 这时清嘉走到她身边来了,轻轻扶住她的手臂,看神情似乎有些害怕——她是担心她疯了么?还是担心她会做傻事? 她不会的,只是舍不得让别人把他带走,她用手轻轻摩搽着那个窄小的盒子,温柔的动作就像在触碰情人的脸,只是语气是很凄苦的,没人不知道她的心已经完全破碎了。 “可不可以再等等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