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言道,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可是天歌从没有想到,自己这亏心事刚做,还没等到晚上,这鬼,不,这债主就找上门来了。 甚至还带着血淋淋的证据。 此时此刻,臊红了脸的天歌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怎么就忘记了黄景仁如今人就在上都城里啊…… ——没错,她方才挪用的那首百无一用是书生,真正的作者正是名满齐周的大诗人黄景仁。 也就是眼前这满面亢奋的小老头。 不止如此,先前那三首诗也是挪用自他人。 给宋传祺和张瑾澜的那两首,乃卢光彦在元和十六年所作;而姬修齐那首,则是张瑾澜的老爹张恒年在元和十七年所写。 当初挪用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得很清楚: 老头那边听来的后世名诗自是不能用,否则姬老爷子那边瞒不过去;前世之诗那就更不行了,那么多文人,保不齐就戳穿了。 所以思来想去,她选择的是上一世大周元和十四年之后的诗文,这样一来,除非有人跟她一样历世重生,否则一点也不会有被戳破的可能。 谁曾想,这还没有半日,自己盗诗的事便被揭发,正主甚至还找上门来了…… - 短短的时间内,天歌脑子里已经千回百转,想了不知多少解释的词句,可所有的言辞都被她在还没出口的时候彻底否认。 ——就算再怎么巧合,还能想出跟别人一字不差,哦不对,只差了四个字的诗文吗? 就是肚子里的蛔虫也不可能吧? 罢了,罢了,大不了就承认好了,只要堵住眼前这正主的嘴巴,至少让他别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乱说就行了。 人一着急的时候,直觉上的动作总是比脑袋里的思绪来得快。 是以等天歌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拽着面前的老头跑到了安平侯不远处的胡府门口。 玄色的大门阴阴沉沉,再加上西苑那位的凶名,导致在侯府外头等着看热闹的百姓一时之间却步,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 “黄老先生,是这样的,今日这首诗是晚辈一时冲动冒犯了,还望您不要与晚辈计较。” 天歌硬着头皮说出这般自己都听不下去的话,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文人最看风骨,更别提黄景仁这个性子出了名执拗的大诗人,当年那可是连易相的面子都不给的人物,天歌只觉自己这话简直无力至极。 明明是你盗用人家的诗文,还想让人家不计较,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便宜事儿? 天歌心里暗骂自己无数遍,全然悔不当初。 果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得了,什么也别说了,自己造的孽自己担,就算被狗血淋头一通大骂那也忍了,但是不行啊…… 骂她可以,但要是连累了姬修齐几个人,那她岂不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 就在天歌一咬牙,准备昧着良心将老头先扎晕掳回家,然后再想下一步怎么息事宁人的时候,黄老头却是连连拍着她的手臂,言辞之间难掩亢奋: “不计较不计较,怎么会计较呢?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呢!” 天歌运针的手一滞,脑袋也随之一懵,差点一不小心扎到自己: “哈?” “大才大才!当真是天降大才!能写出这样的诗不容易啊!年轻人,好!好!好!” 听着黄景仁这一连三个“好”字出口,天歌默默将手里的针收了回去。 事情好像跟她料想的情况,额,有些大不一样? - 听黄景仁絮絮叨叨说了半晌,天歌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是今日的诗会诗作被传了出去,惜才的黄老先生在看到那首诗之后,惊呼大才,于是乎起了收学生的心思。 如今老人家亲自来安平侯府寻人,为的就是问问她意愿。 天歌一边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再听着黄老先生这毫不遮掩的溢美之词,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自己夸自己的诗写的好可还行? 不过也是,不是自己写出的诗文,又哪里会有这种得遇知音的激动与欣赏? 天歌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