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中投去。 苦了你了,有什么短了缺了,千万来与我说,不要委屈了自个儿。贾母语调和煦,言语关怀。 李纨看着,只觉得她头上戴着的镶珠红绣祥云抹额太过晃眼,让她头晕,分不清话里是真心假意。 四周弥漫沉郁的香气,屋宇内的各色家具璀璨生辉,鲜亮夺目。 她心下发苦。 贾珠是府里的小辈,长辈不好因为小辈哀恸,纯白色的哀悼气氛只能在他们居住的小院。 她不能在老祖宗面前哭,这是给长辈败兴。 甚至不能安稳的守寡,在素净的环境中待满三年,因为晚辈要伺候长辈尽孝道。 王夫人坐在一旁,衣饰按照贾母的意思,并不能往素净去打扮,现下也只能憋着,不时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李纨。 都怪珠媳妇没有管好那些妖妖调调的侍女,让珠哥儿亏了身子,一下子就去了! 李纨一时对上眼神,更觉胸口发闷。 贾母见她半晌没应一句,调子上扬,嗯了一声。 她忙醒过神来,扯出一个凄凉的笑来:是,孙媳妇知道了。 贾母见着,心下感伤,内心脏腑都开始翻滚。她老年人受不住,忙转移话题道:元春也要备选,儿媳平常多注意些宫里的消息。 王夫人忙起身应了。 又闲说两句,贾母道了乏,命众人散了。大家就各自退下。 李纨回到小院的时候还觉得凄婉。贾母自然不用为孙子哀悲戴白,但她需要,而且是必要。 从贾珠下葬的那天起,她的出现,就是一个提醒:看,你们的宝贝儿子/孙子死了。 所以,她不应该出门,只应该关好院门,好生养育贾兰。贾兰是会有大出息的 想着想着,她不知为何,趴在塌上痛哭失声。 仿佛是要把上辈子没敢哭出来的,都哭个干净。 侍女见着不敢深劝,只忐忑的站在旁边,悄声吩咐准备热水毛巾。 这时候,奶声嗲气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口: 娘,娘娘 李纨一愣,哭声都止了。 光线泰半从门口投进来,门口站着个小人儿,背着光,摇摇晃晃的站着,却步履坚定的走到她面前,接着咯咯一下,张开双臂: 娘娘,抱!抱! 乳母身背照料不周的嫌疑,已经吓了半死,魂都飞了一半,也不敢进去打扰,只敢站在门口垫脚看着。 李纨看着现在还是小豆丁的贾兰,心中千万种思绪纷过,最后泪如泉涌。 他是自己的希望。 因家里有长辈,贾珠的丧事没有大办,简单走一遍流程,让撩闲的族人扶棺回金陵,贾珠就盖章认定,不再存在了。 李纨开始守寡生活。 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李家仿佛是担心自家的育女效果,特地派周夫人来传消息,说:哥哥给消息说,不要给李家丢人。 不要改嫁的意思。 周夫人是她的嫂子,李家的当家主母。 见着带了一盒华而不实礼盒的周夫人,李纨对此并不意外,嗯一声就是应了。 李家已经开始没落,只剩下一点读书人的迂腐和傲气。到了贾府破败,她和贾兰手头吃紧的时候,也没能补助多少。 贾兰抬头瞧瞧她的神色,再看看周夫人脸上不可抑止的尴尬,摇摇晃晃的走到周夫人的脚前,双臂一张,扑了上去。 呀呀,呀呀贾兰仰起脸,眼睛晶亮晶亮的,朝她笑。 没人听得懂贾兰在说什么,但没人不喜欢笑着的孩子。周夫人也转尴尬为喜,抱起他,摘下腰间带的荷包,晃着,逗他玩。 呀!贾兰抓空了好几次,不恼,只笑咯咯的,不时带点旁人听不懂的咕哝呼声。 周夫人惊叹道:兰哥儿好可爱。 李纨真情实感的评价道:他平常怕生,见你却一直笑,是挺奇怪的。 周夫人听这话高兴的很,把荷包塞到他还在试图抓取的手上。 贾兰小小的脸笑的更灿烂了。 周夫人走的时候语气和缓了许多,说一些会劝老爷多帮你一把之类的话。 李纨全做耳畔风毕竟上一世李家人从头到尾就没露过面拉把手,只漫应着。 偏贾兰听着很开心,咯咯笑着,几乎都流了口水。 贾兰在贾珠死时才一岁,守孝三年后,他已经到了能启蒙的年龄了。 为子计,李纨挑了个吉日,换了素雅的衣服,避开王夫人给婆婆请安的时间,求见贾母。 贾母依旧如春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