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十抱着琵琶,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又长又细,白得刺目。 两人同住这几日,流夏开始还以为她是那种大小姐性子,一句话不好,一个动作不对就要闹起来,因而绷紧了神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能不跟她接触就不跟她接触。只是几日的观察下来,发现自己的想法多少有些偏颇,宋湫十并不是颐指气使,用鼻孔看人、处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女子。 她很懂得照顾其他人的感受,也绝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除却总是会问一些令人无法回答的问题之外,跟她相处,还算是轻松愉悦。 就比如此时。 两个人都站在廊下,望着阴云密布,细雨绵绵的天,湫十突然道:“我记得流夏姑娘,我们曾见过。” 湫十的眼睛很好看,视线落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纯粹而干净,流夏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声线却几乎是下意识的禀报事件的口吻:“是。在许多年之前。” 湫十浅笑着颔首,“你不必紧张,我跟秦冬霖不一样,你也不归主城管着,既然都负责妖族此次秘境之行,之后三年,我们都要一起共事。” 湫十对流夏的印象其实不错,因为后者是唯一一个能在秦冬霖手下坚持做事万年之久的女子。 她一定十分优秀,聪慧果敢。 流夏常年扎着一个高马尾,身材窈窕,英姿飒爽,说话的时候认真得不得了:“姑娘是流岐山未来主母,流夏理当尊重。” 湫十眼睫突然颤动了一下,对于这个说法倒是接受得自然二迅速,她以一种小猫似的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秦冬霖掌管死狱,面对你们的时候,是不是也跟平常似的摆着脸,永远没个笑容?” 流夏久久地沉默了。 她算是发现,这位主城姑娘想一出是一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这种问题,让她一个作为臣下的,怎么回答。 湫十侧首,还未再接着说些什么,门外就响起两道纷落的脚步声,由远到近,直至停在院门口。 湫十和流夏几乎同时抬头,而后见到雨中执伞的两名从侍,他们是原本就留在园子里伺候,从六界宫里分出的人。 她们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某种相似的情绪。 下一刻,站在木栅栏边的为首从侍高声道:“两位姑娘,秘境开启时间再一次提前,长老们让姑娘们立刻前往长老殿集合。” 一刻钟之后,园区的正中方向,古色古香的宫殿门前的阶梯上,由灵力铺成了一块数百米长的宽阔地域。上面乌压压的一大片,几乎站满了闻讯而来的人,他们或东张西顾打量着周围站着的队伍,或跟同院的伙伴窃窃私语,一时之间,到处都压低了的声音,男的女的,交织在一起,令人分辨不清。 湫十到的时候,秦冬霖和宋昀诃等人也到了,他们这般的模样、气质,纵使在熙熙攘攘上百人的队伍中也能第一眼被人捕捉到,她和流夏脸色凝重,逆着人流到了前列。 “是现在就要出发吗?”湫十问宋昀诃,同时往他们身后瞅了一样,见到了十几张熟悉的面孔,但这显然并不是全部的人数,皱眉问:“怎么又提前了,之前说的不是五日后出发吗?” “还不清楚,从侍在一一通知各处,我们先听六界宫的长老怎么说。”宋昀诃也被这一再提前的时间弄得有些焦头烂额,六界宫从未出过这样的差错。 每一回鹿原秘境开启的时间,都是由六界宫内所有长老一起施大秘法共同推演而出的,精准得很,像此次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出状况的事,确实是头一遭。 这意味着什么。 站在这里的人都是家族的种子精英,是各界年轻一辈中的领军人物,不是不谙世事的孩童,这样的情况,几乎是在他们耳边重重地敲响了警钟。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他们都意识到,鹿原秘境中发生了某种跟往常不一样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好是坏,还为未可知,可这无疑给本就担心遭遇各种险境的年轻人施加了一层无形的压力。 “来了。”长老殿的门嘎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整片台阶上的声音像是被施了某种咒法一样停歇了下来,湫十短促地提醒了一声后,站到了秦冬霖的身后,她大半个身子完全被他的背影笼罩,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 湫十的后面站着的正好是宋昀诃,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多多少少涌出一些说不清道不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