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化作晶莹剔透的冰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凝而不落。 昌白虎顶着一身厚厚的毛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湫十等人一路往下,潜入黑海深处。 等终于穿过那层黑色的烟雾一样的障碍,湫十眼前豁然开朗。 又是一层湛蓝的海水,又是一道蓝与黑的分界线。 但这一次,她却能看清楚黑海之上的情形。 高高的山门,被砸碎了一面,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海水如洪流般倒灌进去,山门外,十六根盘龙柱上,雕刻着上古不知名的瑞兽,但只余外面的壳子,内里的气运早早的便消散了。数十座山体出现在黑海之上,随着浪潮的涌动,似漂浮物一样上下起伏,如琉璃幻影般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山门上挂着的牌子已经旧得不行,用的还是古时的神语,描着一种难得的仙金,依稀可辨是“皎月宗”三个大字。 恰在此时,殊卫突然开口道:“里头有人。” 湫十才扬起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了回去,黑海将她的神识完全阻隔,她的修为显然跟殊卫有着天堑一样的差距,因而什么也探查不到,百米之外,视线便已经是模糊一片。 她很快反应过来,警惕地往后退了退,手掌往虚空中一握,一把秀气而古典的琵琶落到了她的怀中,被她虚虚地抱着。 她摸不准殊卫口中的人,是跟他们一起进遗迹的六界其他势力,还是早就被埋在海底无数年的“前辈们”。 殊卫闭上眸感应了片刻,而后短促的“咦”了一声,道:“当是同你们一起进秘境的人,他们穿着一样的衣裳,修为并不高,都很年轻。” “嗯。”他接着说:“他们惹怒了镇守的古卫,护宗大阵开启,死了不少人。” 这样的说法,无异于在明摆着告诉湫十,里面是一场穷争恶斗。 救与不救。 争与不争。 没过多久,湫十便下了决定,她道:“前辈,我要进去看看。” 她来之前就做好了会面对危险的心理准备,世界上哪有不劳而获,馅饼从天而降的好事,为了机遇和资源受伤流血甚至丢掉性命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宋湫十在主城是小公主,对六界浩瀚生灵而言,不过是太仓稊米,沧海一粟,出门在外,亦是一切靠自己。 殊卫无声颔首,没有多说。 湫十抱着琴,裙摆曳动,足底浮现出一朵朵光莲,那些光莲承载着她,从黑海下方一步步踏上来,她飞快地绕过那十六根盘龙柱,微微弯着腰,从山门前被砸开的那个豁口钻了进去。 里面的陈设十分破旧了,断壁残垣,桌倒椅散,灰扑扑的墙面上还时不时有小石子的碎屑落下来,及至殿前,是一把沉香木做的宽椅,湫十曾去过许多宗门游历,自然知道这椅子该是为旧时掌门准备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上座拱手行了个礼,依旧是那一句自打来了镜城之后不知说了多少回的话语:“前辈在上,晚辈无意叨扰,若有得罪,请前辈见谅。” 琴灵还曾笑过她几回,说若是那些前辈们真要心存杀心,就算跪下来痛哭流涕嗑一百个头,对方也是照杀不误,这样的把式根本不管用,但湫十不信,依旧如此,坚决相信中州时期的老前辈们都是慈祥和蔼,宽以待人的那一类。 这个大殿安静得过分,那把椅子上也没闹出半分动静。 湫十这才凝神看地面上,发现通往大殿之后几条路上都布着一种湿湿的泥土,上面现出凌乱而连续的脚印,有的大有的小,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想必就是殊卫口中闯进来的队伍。 她循着脚印最多的主道走,在海水中急速穿行,半刻钟之后,闻见了淡淡的血腥气。 她一愣,而后直接踏入空间裂缝中。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等湫十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处古老而陈旧的小阁楼前。 “藏宝阁。”湫十认出了牌匾上提着的三个字,她似是被海水迷了眼一样,轻声呢喃道:“他们得到了宝物,也惊醒了沉眠中的人。” 凄厉的惨嚎声和打斗声此起彼伏,一声高一声低地朝着湫十席卷而来。 因为没见着里面的情形,湫十不敢贸然拨动琴弦,她抱着琵琶,从小阁楼半开的窗子里飘了进去。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