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黑,哪怕她掌心燃起了一团火,也没能将前方照出一条路来,在这里,黑暗成了宛若实质的另一种东西。 她不敢贸然攻击,只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朝前走。 没过多久,她渐渐能看清些东西,路也已经到了尽头。 微弱的光源下,一棵不高不大的树从一口小井中生长出来,有些像湫十种在门前的小枣树。唯一的奇异之处,是这树上成千上万片绿叶上呈现出了一种湫十从未见过的青翠,没有任何一片是蔫了尖,泛了黄的,青翠欲滴,朝气蓬勃,像是才焕生机。 所有的灵力波动,都是从眼前这棵笔直的小树上散发出来的。 湫十却抱着琴,蓦的退了两步,眼神警惕,身子绷得像根一触即发的弦。 她看见树身,树冠上,慢慢地爬上了一些蠕动的红线,一条两条,上千上百条,极致的红,鲜艳得像是从指尖溢出的鲜血,跟那满目的翠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对比。 随着那些红线的增多,小树旁,慢慢浮现出一道身影。 僵硬的,残缺的,拖着满地的红线。 湫十一眼认出,这是星冕。 妖月口中的旧友,传说中那位脾气不太好的镜城城主。 上次在谷雨城,湫十第一次见他时,他的脸尚是好的,相隔不过十几日,如今再看,他那张脸,像是被摔碎的瓷器一样,从下巴口裂出无数条小缝,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阴森而骇人。 “殿下。”星冕朝她走了一步,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点无措的,想要靠近的意味。 那种眼神。 湫十不知道怎么形容。 复杂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朝她走一步,湫十便抵着黑暗中的水浪退一步。 如此两次之后,星冕停下了脚步,他唇色一下变得惨白,看着缠绕在手掌掌骨上的红线,又伸出根本没有血肉的手掌,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声音轻得令湫十毛骨悚然:“殿下在怕我。” 谁看到这幅场景能不怕。 而几乎是在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湫十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星冕一步步行来,最后停在她跟前,将那张艳若芙蕖的小脸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过了多久,他伸手,很轻地抚了抚她的脸颊,声似呢喃:“已经很久了。” 这张脸,他不知多久没见了。成为这副模样后,就连大梦一场,也成了奢求。 岁月如流水,一晃不知多少个春秋。 “星冕。”湫十侧首,那块在古城拿到的令牌贴着她的胸膛,微不可见地发着光,催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她吐字如珠玉,脸上神情冷若冰霜:“你放肆。” 星冕这才终于从她身上,找到了和当初那道倩影相似的某种风情。 他还来不及多看两眼,来不及感慨回忆些什么。 变故横生。 一道足以撕裂整座海底的剑意自苍穹而起,带着万钧的力道,从皎皎和淞远紧缩的瞳孔中掠过,朝着湖面重重斩下,径直荡开重重的水浪,如过无人之境般闯进了这片空间,惊起的飓风和漩涡,让那棵小树都左右摇摆着簌簌而动。 星冕反应极快地抬眸,侧身,但还是被那股剑气斩断了半截小指。 他低头看着滚落下来的红线团和雪白的骨节,想,这东西,还能被称为手指吗。 他没有去管那截断指,而是回头,温和地问她:“殿下可有受伤?” “我受个鬼的伤。”湫十借助古牌的力量,蓦的挣脱了某种禁锢,她急速往后退,因为怒气,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声音清脆得很:“你是什么鬼东西。” 被结界限制着不能入内的淞远和皎皎顺着剑气往云层中看,执剑而立的男子紧抿着唇,模样有些狼狈,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流出的血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