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像个男子汉。国师眼底泛着笑意,那你跟住,可别摔了。 师尊去哪儿,阿衡都跟着。 小阿衡大病不起,谢云栖替他上朝去了。 府邸里的人都说,怕是要变天了。 小阿衡垂死病中惊坐起,只觉得一切恍然如梦。撑着孱弱的身体步履维艰地走向桌案,展开一方宣纸,研墨,提笔。 一滴墨染,便将写好的揉作一团,放在烛火里烧了,重写一张。 云栖神形隐在小阿衡身后,看到纸上写的字。 元氏衡者,生而母卒。行年五岁,皇父仙去。大燕帝师谢氏,辅政十二载,兴国势,功朝堂,德四海。今,孤恐不久于世。后人亲族,需以帝师为首,不得苛待,不可欺辱。以此,绝书。 那字迹还有些歪斜,写完最后一个字,孩子小心将纸张叠好,压在桌案书下,这才再次昏厥过去。 一地墨洒玉碎。 过了半个时辰,下了朝的国师才匆匆赶来。 云栖听到此时阿衡的未说出口的心声。 师尊,阿衡舍不得您。阿衡不想死 苍天慈悲,真有神祗,我此一生从未行恶,可否可否救我一命 他是如此地害怕,可是却微笑着告诉自己:能遇见先生,阿衡此生虽短,却无遗憾。 国师府一场交手,国师晕死过去。十二岁的元衡背着身形颀长的自己,在无人的小巷里东躲西藏,生怕被小叔父元离找到。 可是那隐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元衡将谢云栖藏在昏暗的箱子墙角,拿破菜篮子将他盖住,施加一道障眼法。 往另一个方向去,引开了元离。 可没几步被追上,元离捏着他右臂将他困住,冷声问:谢云栖呢? 你休想找到他。 哼。 咔嚓一声,整只右肩胛骨被生生扭断。元衡一声痛呼,被元离一脚踢在胸口,滚落在冰冷的石阶上。 满口腥气。 他不过是个蛊惑人心的妖师 不是,他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元离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如同看着脚底的泥泞,一脚踩在他胸口:我本不想杀你,可你若被那妖师蛊惑,我便也留你不得 长刀挥气,冷光过眼。 被一把长戟生生拦下,元景将自己护在身后,急声道:哥哥,不要再杀人了!他是皇帝,他是我们的亲人啊! 他当皇帝,他配吗。元离嗤笑一声。 陛下,快走!元景长戟一挥,再次将元离拦下,一时间僵持不下。 小阿衡扶着断臂,踉踉跄跄地回到长街。 月色泠泠,空荡的巷口却没有师尊的身影。 谢云栖呢。 心一慌,他顺着长街一家一家地敲门。 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人,这么这么高,白衣,玉冠,眼下有两颗痣 请问您家有收留一个男人吗 他姓谢 他的手脚愈发冰冷,可是,他还是没有找到师尊。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十二岁的小少年倚靠着凝冰的青墙,眼眶发红。 长街半里,直至天亮。直到找到宋医官的宅邸,透过朱红窗阁,看到那熟悉清冷的身影。 揪着一整晚的心,才终于再次放下。 才感到右边肩胛骨传来的剧痛,和失血过多的冰冷。 太好了,您没事,太好了 画面一转,到了潼关战后。 千山覆雪,万里冰封。 国师以身祭阵,十五岁的少年趴在那焦黑一片的泥土上,颤抖的手不停地挖掘,刨地,直到满手鲜血。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你回来,你回来我错了,你回来 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山林里飘荡着焦黑的腥气,他渡一把仙气,隐隐感到地底一丝气息透出,便更是死命往下挖。 滴答。 千疮百孔的手指滴下一滴鲜血。 落在他挖到的白缨铃上。 十五岁的少年,捧着那被血染污的铃铛,忽然失声恸哭,那声音哽在喉头,带着血气压抑顿挫。 他浑浑噩噩地站起身,眼底渐生薄红,仙元也染上魔气。 我求您了求您了 不要丢下阿衡 猛地将长刀抽出,一下贯入心口,惊了跟来的随从。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