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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策


    夜已经深了,宝华殿外的轮值的太监也换了最后一轮,殿内矗立着的六盏宫灯上缭绕着青烟,庭院里渐渐弥漫起浓烈的灯油味,宝华殿外的西六宫长街上也静了,连甬道上脚步匆匆的宫人侍卫们也都压低了声音,每个人都不敢吵扰到各宫里主子们的休息。

    慧生做完了清扫,将扫帚收回到偏殿的暗房里,他轻手轻脚走回到正殿门口,转头见师父的房里已熄了灯,慧生心里才如释重负,夜深人静的时刻是他一天中仅有的自由,他不忍心就这样潦草睡下,也按捺不下心中的好奇与怜悯,便一个人站在宝华殿前殿的门前,望着殿内仍旧灯火如昼,而殿内却只剩载潋一个人仍跪在佛前。

    慧生只看到载潋的背影,殿内的灯火将她的身影拉长,投射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

    慧生鼓足了勇气,悄悄迈进大殿去,却又不敢打扰载潋,他隐隐听到载潋口中默默祈福的声音,载潋的声音不大,他不能听清全部,却听清了她声音中的沙哑。

    慧生感觉心里酸涩,忍不住开口道,“格格该要注意身体,若是身子熬坏了,就不能再为大清、为万岁爷祈福了。”慧生不知道载潋为何会如此虔诚,跪了一整日都不肯离去,他又不肯相信真相会如师父所说的那样,载潋只是在伪装虔诚以求皇上的原谅。

    殿内本安静,载潋不禁被慧生这样一句突如其来的话吓到了,她吓得立时转过身去,直到看清自己身后站着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载潋才长舒一口气,她掸了掸身上落下的尘,掀起自己身前铺在地上的裙摆,缓缓站起身来,望着身后的小和尚一笑,道,“有劳小师父牵挂了,我没事,我现在整日都待在宝华殿里,也无事可做,只有虔诚礼佛以求佛祖原谅了...”

    载潋顿了一顿,忽又笑道,“我本来也是进宝华殿来思过的...自然该虔诚礼佛。”

    慧生右手上挂着一串佛珠,他立起自己的右手,闭目向载潋拜了一拜,抬头见载潋嘴唇干裂,不禁心中更生了怜悯,于是向载潋道,“格格虔诚礼佛,佛祖必能感知,只是如今格格面容憔悴,我等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亦不愿见格格如此境遇,想必佛祖也是如此。”

    慧生话毕后便向外走,转头又向载潋拜了一拜,道,“格格回去好生歇息吧,时日方长,格格虔诚礼佛也不急于这一时。”

    载潋望着眼前的小和尚越走越远,感觉眼底一酸,她忙用手去揉了揉眼睛,不让眼里的雾气化成眼泪。载潋不禁在心里笑话自己,她现在竟然连这一点陌生的关心都感觉奢侈,儿时的无忧无虑与父兄庇佑,甚至让她感觉已遥远得模糊不清了。

    载潋长叹了一口气,转头望向身后的佛像,双手合十又在心里默念一句,便转头离开了。

    静心在外头的院落里等着载潋,手里提着载潋的百蝶穿花斗篷,静心瞧见载潋出来了,忙跑上前去为载潋披上了,又笑盈盈对载潋道,“格格今儿一定累了,奴才和瑛隐不能进大殿里头,一直在这儿候着您呢,方才御膳房谙达过来送晚膳了,好几样儿奴才瞧着是您平日里爱吃的,看来御膳房也不敢怠慢了格格。”

    载潋默默走着,静心话毕后只剩下她脚下的叮咚声,载潋并没有答静心的话,而是一个人默默站在抚辰殿外头,扭头望着远处通往西六宫的垂花门,静心顺着载潋望去的方向也望了望,不解问道,“格格您这儿瞧什么呢?这会儿宫门都下钥了,不会再有人来了。”

    载潋转头瞧了瞧静心,苦涩地抿着嘴笑了笑,低头道,“皇上罚我,不仅罚我挨受廷杖,还罚我掌嘴,掌嘴的人还没来,我这一天能算过完吗。”

    静心猛然想起当时在景仁宫里皇上所下的口谕,载潋每日除去思过与挨受廷杖,还要每日受掌嘴十次。静心低头蹙眉,一时间感觉心口如撕裂一般疼,她紧紧攥了攥自己的拳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她最终抓紧了载潋的手,急促道,“格格!您不能再挨受掌嘴了,您现在身子虚弱,就算是每日安心养着,也不能一时就恢复呢!您绝不能再挨这十下掌嘴了!这皇上他...怎么就...”

    静心硬生生将后半句怨言吞了回去,她也知道载潋如今背负的是“谋害皇嗣”的罪名,那是皇上登基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皇嗣,皇上怎能不痛恨载潋。

    静心想至此处,只将载潋向院子里使劲推了一把,赶着载潋往回走,道,“格m.lZ191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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