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圣上和殿下派遣的任务的话,多留一人又有何妨。”他默然,“我原先以为姜经历是看不惯我,直至今日才明白,他是真的不愿放弃任何一个百姓,他是好人。” “包括知事你也是。” “......” 她又笑了一声。 起初是忍俊不禁,后来便是讥讽,“我以为在京城呆久了的人,不会说这些话呢。” “不一样。” 谢初敛下眼睫,眼中映着灯火,却没有照透他眼底的灰暗,“不是所有人,都忘了自己是为何步入朝廷的。” 黎云书抬头看天。 夜已深,明灯却并不见少。她问:“那你呢?” “最初我和你一样,是个书生。我在京城科考,忽遇藩王谋反,自皖南一路北上。” “皖南不比南疆,此番进攻简直防不胜防。更兼那藩王勾结水贼并外寇,一连战了多日,都不见能阻滞他分毫——直到二殿下有了提议。” “那时黄河汛期,他们吩咐人开凿豫州河堤,借水势逼退叛兵。” ——后面的事,不需黎云书再问了。 黄河决堤,沿岸皆被淹没。豫州数万村落被毁,家破人亡,只在瞬息之间。 那时她正在书院读书,听闻消息的时候,生生掰断了手中的笔。 这策略成功阻滞了叛兵北上,也夺走了十余万百姓性命。 朝野震惊。 天下震惊。 可始作俑者并没有察觉到此举有多荒唐。 甚至还因成功逼退叛党,被记了一功。 她屏息,“所以,你是豫州人?” 谢初苦笑。 “不错。我那时廷试刚考完,逃过了一难。我科举成绩不比你,但好在发挥超常,入了二甲。考完后,我每日以泪洗面,而这恰被太子殿下知道。” “决堤之事,是二殿下提出。太子重重提拔我,用以安慰。作为回报,我自然要帮太子,一帮便是九年——想来殿下也对你说过类似的话吧?” 确实说过。 而且条件开得很诱人。不仅帮她解决后顾之忧,还承诺她可以平步青云。 只是,她拒绝了。 黎云书点头,“我不希望受制于人,哪怕他是未来的储君。” “所以我们不一样。”谢初继续,“我所有的家人、亲朋,都在那场洪水中丧生。那时我举目无亲,甚至不知自己或者是为什么。而在这时,太子殿下来了。” “他成功让我把仇恨转移到二殿下身上,数次帮他打压二殿下,终于获得了他的全盘信任。但其实我知道,真正需要憎恨和改变的,不止二殿下一个人。” “你懂吗?” “......” 她懂。 若非趋炎附势、苟延残喘成为了风气,若非朱门豪强能笑着将百姓白骨换做琼浆,这样的提议,也不会被采纳。 谢初心里还是明白的,只是他们走了不同的路而已。 所以,他会帮她。 “我很佩服你和姜经历。”谢初由衷地感慨,“我大抵不会像你们这般坚持,故而,想要看你们一直坚持下去。” 她叹了一声,“多谢。” 疫病的情形愈发严峻。 众人体内的蛊,都与蛊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故蛊王的每一次振动,都会激起一大片动荡。 由此,四殿下的病症越来越重。 某日,他咳出了整整一地鲜血,却不敢告诉任何人。等收拾干净后,他调息许久,吩咐属下:“云书闲下来时,让她来见我一面。” 他如今重病在身,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将蛊捎带给其他人。就连黎云书来见他时,也不得不如当初见奚泽一般,裹得严严实实。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