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顾凝感到头皮发麻。 缓了几秒,忍着胳膊的酸痛,她甩了甩体温计,重新量了一遍体温。 和上次并不完全一致。 这一次,是37.5c了。 身体因为发烧逐渐泛起隐隐的冷意,但她此刻的心情却比身上的冷意还要寒上几分。 她甚至感觉,如堕冰窟。 发热是感染新冠的典型症状之一,她有可能的病毒接触史,而且还不断有新闻报道过:新冠病毒的潜伏期有时会非常长…… 拿着体温计,顾凝痛苦地闭了闭眼。 她无法抑制地害怕——她害怕自己真的感染了新冠;她害怕自己病情严重,成为重型或危重型,有生命危险;她更害怕自己的身边人,尤其是父母和宋延为她担心。 而且,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躲过一劫了。 又惊又惧,再加上希望落空的巨大反差,她的心情被这些负面情绪拖着沉到了底,原本就昏昏沉沉的大脑更是混乱成一团。 放□□温计,她抱膝坐在床边,默默地环住自己…… 现在太晚了,先睡觉吧。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顾凝渐渐回神,无力而颓然地决定道。 如果能够睡着,明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量体温。 一旦还在发烧,那就立刻联系防疫部门。 她一边想着,一边起身关上了房间的灯。 然后,躺进床里,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住。 …… 夜色深幽,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投射在主卧的大床上。 顾凝皱着眉心,在厚厚的羽绒被下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原本以为今晚很难睡着的,但辗转反侧很久后,她迷迷糊糊地进入了睡梦。 然而,今晚的梦里并不是预想中的逃避之所。 恰恰相反,在梦里,她被可怕的梦魇缠住,被迫陷进了更深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顾凝梦见自己躺在陌生的病床上,身边围着各式各样的检测仪器。 尖锐而急促的警报声在耳边此起彼伏,有看不清面容的医生冲过来大声喊着: “快!她要不行了……” 顾凝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竟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挣扎着,用尽所有力气尝试,喉咙里却只是响起“嘶嘶、嘶嘶”的气音。 而力气很快耗尽,她的意识又渐渐模糊…… 周围的场景飞一般地陡然变换。 意识恢复之时,顾凝发现自己好像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雷雨之夜。 鼻间闻到令人作呕的酒气,她一扭头,就发现王津铭正狞笑着向她扑来。 她惊惧到了极点,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他如钢筋般箍在腰间的手臂。 王津铭嘴里的酒气喷洒在她的脖颈,顾凝紧咬着牙,感受到了无尽的屈辱。 一切似乎都那么真实。 她在绝望之中摸到了那个救命稻草般的牛奶杯;她喘着粗气在楼梯间里逃命一般地奔跑;她没有半分犹豫,一头冲进了兜头而至的大雨之中。 倾盆雨幕里,顾凝很快浑身湿透,冰冷的雨水透过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传递着寒意。 而在卧室的大床上、蓬松的羽绒被下,她无意识地抓着被角,瑟瑟发抖…… 寒夜漫漫,这场可怖的、痛苦的梦魇好像根本没有尽头。 恍惚间,顾凝又发觉自己突然身处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和医院很像。 这里似乎就是医院的走廊。 可非常奇怪的是,这条走廊的四周、尤其是尽头,全都是刺眼的、强烈到不正常的白光。 她忍着强光,睁大眼向远处看去。 一个她熟悉至极的、挺拔如松的背影忽然出现在十几米外的前方。 顾凝心中一喜,激动地喊他,“——宋延!” 但前面的男人却置若罔闻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