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尼迪的心中或许还是存在着那一条抹消不掉的裂缝。 他认定自己无错,却莫名地想起昨日处理这场案件时的全部过程,心头仍旧无法安定。 整场事件给塞尼迪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那两个贫民在几日的严刑逼供下还是死不认罪。 成为维希尔后,需要塞尼迪亲自主持的案件不多,但耽误了这么多日的还是头一次,甚至闹得越来越大。 经过多次调查,与那对男女有关的人说了看到他们当天进了同一个屋子,再加上他们的丈夫和妻子的证言,这个案件在塞尼迪看来,已经没有第二个结果。 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有功夫在小事上继续纠缠。 再加上,若是新上任没多久就让法老得知他的法庭处理效率如此低下,对他也会极有影响。 所以,塞尼迪的耐心逐渐失去。 很快就有手下的人看出了他的不耐,提出直接请出神谕判决。 神谕判决这个方式,表面当然是兼有祭司之职的维希尔向神请愿,以求最公正的判决结果。 但,讽刺的是,真正的“神谕”几乎不曾存在。 塞尼迪只在八年前的那一天,切实地得到过神谕,其内容便是将当时连祭司都不是的塔希尔定为新任大祭司。 一生之中只得一次的神迹,与自己有关又无关,塞尼迪对那少年的隐隐嫉妒和忌惮,便是由此而来。 法庭上的神谕判决更多的是祭司暗中的操纵,借□□义,谁是罪人可由人随意指定。 塞尼迪还没有走到塔希尔所看到的,擅自决判一个无辜者的命运的那一步。 因为他才刚刚当上维希尔。 除此之外,塞尼迪认为自己没有错,心神却难以平静。 绝不在狂妄的小辈面前露怯,以及不允许任何人质疑自己的信仰的决心,促使本就有些不冷静的维希尔冲动了一回。 ——即使,不久之后他很有可能会后悔。 不管那么多,塞尼迪傲然地审视面前的年轻大祭司。 倒是有些出乎意外。 塔希尔的脸上,并没有出现胜利者的自信或骄傲,却也没有出现他以为会有的,这个少年无时无刻不持有的冰冷淡漠。 他略带疑惑地与他对视了一瞬。 随后,两人都在同一时间面无表情地错开了目光。 “我对你的行为感到不解,塞尼迪大人。” “您现在是想要指出我的选择是错误的吗,塔希尔大人。” 他们在错身之时用极低的音量,做了最后的交流。 “是的,你明明已经觉察到了漏洞出在哪里,却仍然不肯直接承认。” “有的时候,你的骄傲会成为你自身携带的一把无往不利的武器。” 塞尼迪忽然不明所以地说。 “但有的时候,它也会在刺穿敌人的同时穿破你自己。塔希尔大人,许多事情一旦做了就不能后悔,你只能选择永远走下去。” 说罢,老者越过他,昂首踏入法庭。 塞尼迪所针对的对象似乎是他,但又似乎不是。 塔希尔沉默了片刻,目光透出和先行一步的维希尔一般无二、甚至更胜一筹的坚定。 他也走入法庭。 本已被判处死刑的“罪人”紧随其后,坐在角落的书吏提笔严阵以待,准备用自己手中之笔,记录下这惊人翻转的全过程。 原本众人以为,现在就要开始审判。 但没想到,还有两人等到最后才被带来。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