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小芙才从外边回来,鬼叩门般轻轻敲响了容离的房门,似是想让姑娘知晓自己回来了,却又怕把姑娘吵着。 容离向来睡得浅,听见丁点声音便会醒来,不等她起身,华夙便开口:你那婢女回来了。 捂在手上的袖炉早就凉了,容离未叫白柳和空青添炭,现下入手一片冰冷,只好将其放在了一边。从锦被里出来的时候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虽说屋下生着地龙,但还是冷。 容离把挂在帨架上的狐裘拿了下来,往身上一披便朝门边走,打开门瞧见小芙冻着一张小脸站在屋外,可怜见的。 小芙愣了一瞬,没料到姑娘竟这么快就给她开了门,她往身后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 进屋说。容离侧身,让出了一条道来。 小芙搓搓手,忙不迭进了屋,心底惴惴不安,像极了做贼。 容离坐了下来,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轻声问:如何? 小芙这才说:找了个法师,不是祁安的,问起来时说是从别处来的,道是近段时日听闻祁安不大太平,便跟着一块儿来的,我找他算了一卦,觉得这法师是有点儿本事的。 容离点了一下头,琢磨着她的话,眼一抬,眸子里映着灯台微弱的光,近段时日祁安不大太平?他听谁说的。 小芙摇头,抬手摸了摸脑袋,小声道:这事儿我未追问。 罢了。容离眼睫一颤,悄悄朝华夙睨去一眼,见那鬼正襟危坐着,好似未将群鬼齐聚祁安之事放在心上,应当早有了应对的法子,故而才一副闲然且淡漠的模样。 小芙又道:我将姑娘写的信给了那道士,道士看了之后踟蹰了一阵,我便把碎银全给他了,他得了碎银便连连点头答应,说姑娘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姑娘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容离轻轻笑了一下,柔声道:银子当真是好东西。 小芙眨眨眼,那道士看相貌也是信得过的,我此前还找了几位,全都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信不得,故而多耗了几个时辰,现下才回来。 无妨,找到便好,我会寻个法子,让他进府。容离捏紧了狐裘,五指细如葱白。 小芙想不明白:可要寻个什么借口让他入府? 我自有打算。容离放下瓷杯。 小芙未看信里写了什么,故而也不知自家姑娘究竟想如何做,她暗暗打量起容离的神色,隐约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压着声道:姑娘这么晚还不睡,莫不是在等我。 容离摇摇头,发丝轻晃,睡不着。 小芙想了想,要燃上沉香么。 容离笑了一下,心里想,那香若是点上,睡着的就是这丫头自己了。她摇头道:不必点,我躺一会该是能睡着的,你去歇着,今儿四处奔波,也该乏了。 小芙努了一下嘴,分明是不大想走,可她面上疲乏不掩,脸都给累青了。 去歇着,有事我会唤空青白柳进来。容离双目一弯。 小芙这才躬身应了声,转身回下房去了。 门开开合合,风呼啦一声灌进屋里,差点儿把灯台上的火苗给扑灭了,那火光将熄,被一只手掩了个正着,火光又慢腾腾燎高,恢复如常。 可壁上哪落有手的影子,那只掩在灯台前的手似是无形。 华夙垂下手,侧头平静地看向容离,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淡,你想用什么法子引容长亭寻道士做法?若他不找,你花去的银两岂不是打水漂了。 容离未回床上,而是在木桌边一动不动地坐着,她睡不着其实不无缘由。她眼一抬,眸光莹润,许是眸子里映着的光在曳动的缘故,连带着她的目光也似在游离,好似怯生生的,她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华夙抬眼,朱红的唇一动,苍冥历 她还未说完,便被容离打断了。容离小声道:我还是阳间人,哪用得上什么苍冥历。 华夙对这凡间的日子是不大在意的,凡间百年,于妖鬼而言不过一弹指,凡人的寿命,也不过是妖鬼睡上一觉的功夫,太短了,太过微不足道。 容离同此鬼相处了一段时日,早猜到她应当是不知道,眼睫蓦地一抖,径自道:宣鄞丁卯年,就是这一日。 前世便是这一日,她知道了容长亭憋了十来年未说出口的隐秘之欲。 只是如今她重活一世,世事已有变化,也不知今夜容长亭还会不会来。 你在怕?华夙淡声点破。 容离没吭声,一只手还攥在狐裘上,五指越发使劲,连骨节都泛了白。她当真是在怕,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就连气息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只得微微张着嘴喘气。 华夙手搭上了她的肩头,垂眼时看见M.lZ1915.Com